张生却仿佛任自己去,从未嘚嘚过什么,但与自己交情却慢慢淡下来,有几次聚会也都不咸不淡,平日来访虽客气有礼,却少了从前那份熟稔。
韩清洺几次弥补无果,也只能随它去。
到底张生也是在意的吧?只没想到,看似狂放不羁的张生门第之见竟比书呆李星尔更重些。
总归还有联系,韩清洺也没就这么丢了两个朋友,也是让他无奈却又庆幸的。
此番写信,除了妹妹,还要通知那两人一声才是。
这是李星尔知道韩清洺外出出差赴宴喝坏了胃后立下的规矩,张生监督,此后他再出差,去哪里,赴了什么宴,有无喝酒,都要告知两人。
比起朋友,倒更像父母。
韩清洺当初笑笑,知道李星尔关心自己,也就应下了,不过多写封信费些笔墨的功夫罢了。
提笔点墨,没了小厮,一切只能自己来,也亏得韩清洺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这才没尴尬到无法磨墨。
细细的楷书整整齐齐列在信纸上,一笔一笔都是自己的思念。
在海贼寨子的几天他充分体会到了濒死的恐惧,侥幸活下来,被救回,更知真爱自己生命,这番际遇无法对妹妹说,怕两人担心,但朋友却是无碍,毕竟都是成年人。
写完信塞进信筒,放飞信鸽,韩清洺也松一口气。
敲门声响起,韩清洺道,“进来。”从外面走进一个光了膀子,满身是汗,还结着细细密密盐粒的身体。
海边风都是咸腥的,似乎带着浓重的盐,大家在烈日下操练,身上汗水蒸发,混着海风,倒不知是风带来了盐粒,还是人们身上晒出来的。
韩清洺看他一眼,忍不住移开视线,低头仍看着自己的信。
“你来做什么?”
“苏伟说,他愿意开口,甚至能弃暗投明跟随陛下,只是……”他看着韩清洺。
韩清洺淡淡道,“他提了要求,还和我有关?”自从他知道自己早被认出,私下面对于非正时,便不再端着面具般的笑脸,而是露出本来的表情。毕竟最狠毒的时候都被这人看在眼中,对方也知自己并非看上去那么温和。
掩饰的假象没了用处,还要这假象作甚?
韩清洺懒得很,若是无用,一分钟作态也不愿维持。
自然,也是因为经常维持一张笑脸,他也烦得慌,若能让自己轻松些,为何不?
于非正定定看着韩清洺。
韩清洺也看着他。
最终,韩清洺道了句,“带我去看他。”
苏伟所在的牢房可比当初刘盐官隐秘的多,不在地上,而在地下。周围挖空了埋了沙子,门是铁柱连接成的。
若是里面的人想挖墙挖地遁走,便会被沙子埋。
韩清洺摸着熟悉的铁栏杆门,道,“这才是监狱该有的样子啊……”
里面被绑成与刘盐官如出一辙十字形的人还有力气贫嘴,“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俩没做成一夜夫妻,可也总归差点上了花轿,韩老爷这话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韩清洺勾起一边嘴角。
他这么做的时候,皮笑肉不笑,脸皮动都不动却分明勾起半边笑意,很有几分阴毒感,那些受他刑讯的人见了都会发抖,久了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韩清洺都会露出这种笑,是威慑,也是提醒。
提醒自己,别把自己当做人。
做个恶魔,这样,折磨别人时,自己还能轻松些。
苏伟升上侍从没多久,还是外围的,自然没见过这位老板这副笑容,可天生的直觉却提醒了他,让他立刻肃容。
韩清洺缓缓道,“我看你身上干净的很,这些日子,不会一点刑没受吧?”
苏伟道,“怎么可能?那些家伙不拷打我,却整日的折腾我,让我不能安眠,我也是这才撑不住松了口,他们才叫我睡一日,否则,老板你可见不到如此活泛的我了。”
“这么折磨人,前所未有,于非正他简直是变态!”
韩清洺转头看于非正,“既然做了,为何不做的彻底些?”
于非正脸皮扯了扯。
他倒是想,可不让人睡觉,甚至整日的拷打,未免……太不人道。
但是他没说。
想来就算是施刑人,韩清洺也不愿意被人说残忍吧?
他算着了,韩清洺的确不喜欢,但是他却能漠视那些骂他的话。只是说出口的伤人话定会削减他好感度罢了,韩清洺自然知道于非正不学他学个彻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对于非正有了星点好感。
韩清洺看向苏伟,笑的温和,“不知这位苏伟兄台可知,这不让人睡觉的法子,于将军是从何处学来的?”
苏伟联想之前他说的话,突然一僵,额头冷汗留下。
韩清洺道,“不错,正是区区不才变态的在下我。”
苏伟全身都流下了冷汗。
韩清洺笑着让士兵将自己的箱子搬进来,打开,露出里面各色的刑具。
“区区不才变态的在下,还有除不让人睡觉之外的其他法子,不知苏伟兄你想不想试一试?”
“当初刘盐官只坚持了五天,说实话,在我刑讯过的人当众,算是久的了。看来他也算忠心,只可惜错跟了主子。”
“只是不知兄台你,又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