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抹着泪的侯爵夫人,艾普开始自己教育这个小小的孩子。
“第一件事情,不允许叫我爸爸。”
“父亲?”
“也不准那样叫!”艾普强忍下抓狂的心情,“以后,要叫我艾普大人,不允许有别的称呼,懂了吗?”
“艾……普……大……人……”
“很好。”艾普满意地点点头,“还有,我问你话的时候,你要回答‘是的,大人’或者‘不是,大人’。明白了?”
“是的,艾普大人。”
艾普摸摸孩子的脑袋,露出邪恶的笑容。很聪明很听话的孩子嘛。从今以后,这个庞大的秘密的以及不可告人的计划就多了一个帮手了。
以夜为名的孩子
除夕夜,首都的皇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庆祝酒会。艾普身为将军,不得不千里迢迢从西线指挥部赶回参加。皇帝冗长而又缺乏新意的致辞过后,偌大的会场转瞬间就被热烈的掌声淹没。艾普也和大家一样起立鼓掌,同时用余光悄悄搜索着人群。
格兰特。高级军官的黑色制服一丝不苟地勾勒出他优雅修长的身材。美丽的银发,沉静温柔的表情。单看他的外表,会很难把他同战场上不败的将军联系起来。但艾普知道,在格兰特温柔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坚定得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心。
只是此刻那双浅色调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倦怠。他是很厌恶应付这样的场面吧,繁文缛节,虚伪的宫廷做派。所以甚至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了军队的制服来参加酒会。艾普小心地拉平自己身上制服袖口的褶皱,微笑着想。
宫廷乐队开始演奏一首为皇帝歌功颂德的歌曲。艾普凝神思索片刻,端起酒杯穿过人群,和一个褐发的青年打招呼。
“维克多,好久不见。”
青年迅速回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艾普学长……”
艾普挑挑眉毛:
“喂,不叫我一声艾普将军阁下么?太不懂礼貌了。”
“是啊是啊,艾普将军阁下。只不过对曾经一起从学校溜出去喝酒的学长您用敬称,总感觉有点奇怪呢。”
“你还好意思提那个?一群笨蛋小鬼,要不是抓住你们翻墙的风纪委员碰巧是我,你们就等着被揪到禁闭室挨处分吧。”
“可是您后来敲诈了我们那么多的啤酒和炸虾,也足够讨回了啊。”
两人一起笑了。
“还是那样不专心啊,维克多。”
艾普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注视着这个在军官学校低他两级的学弟。
“刚才皇帝陛下致辞的时候,我看到你在走神了。”
“学长该不会要以失仪之过检举我吧。”褐色头发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可是如果学长您有在很认真的听陛下讲话,又怎么会发现我在走神呢?”
艾普脸上是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连伶牙俐齿都还是一样。我本希望禁卫军副总管的职位多少把你的脾气给磨得服贴了一些的。”
“那个无聊的位子啊。”青年随手从男侍的托盘中取了一杯加冰威士忌,“还不是我老爹硬把我塞上去的,说是要比上前线安全。我那些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的念头,对他来说都是小孩子气吧。但在一个毫无风险俸禄优厚的职位上消磨终生,这未免太让我不甘心了。尤其是看着您和格兰特学长在前线建功立业,年纪轻轻已经身为将军的时候。指挥人数少到可怜的禁卫军,每天的工作也就是没完没了的巡逻,真是太让人厌烦了。要是能到前线去,做学长您的部下,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艾普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父亲说得没错,你还是太小孩子气了,维克多。”
在青年不满地开口反驳之前,艾普接着说:
“对自己身处的现实不满,就想办法去改变吧。别像个小孩一样喋喋不休的发牢骚,那于事无补。”
褐发青年完全泄气了:
“您说得容易。要皇家禁卫军被调到前线去,除非是敌军打到了首都。”
“随随便便讲出大逆不道的话,我真惊讶你至今没有被定罪开除。”艾普笑着说,“其实禁卫军是个相当重要的存在呢。为了皇宫的安全,首都附近不允许驻军,紧急情况发生时能最快控制首都的,也只有禁卫军而已。因此禁卫军的军官都要经过一再的政治审查,确定对皇帝陛下忠心不贰后才能够上任。你这么年轻就成为相当于上校的禁卫军副总管,还真要感谢你父亲了。”
褐发青年有点疑惑了:
“艾普学长,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因为我在收买你啊。”艾普笑得更开心了,“不是想做我的部下么?那就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好好干吧。我可不需要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我要的,是对我有帮助的人手。”
“我明白了。”褐发青年点点头,望着艾普的眼睛,“可是学长,听您的口气,难道您也有想要改变的现实?”
艾普微笑不答。此时,那首歌颂皇帝的乐曲已经奏到了尾声。
“愿伟大的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随着宫廷乐队的伴奏,艾普轻声唱出歌曲的最后一小节,然后向那个褐发青年伸出右手:
“再见,维克多。请代我向你的父亲,希尔维斯特公爵大人问好。”
告别了任皇家禁卫军副总管的维克多?希尔维斯特,艾普又和几个以前在军官学校时候的熟人打了招呼。当他终于有闲暇独自一人靠在窗边啜饮兑水杜松子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