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必须是阿弟。
北地之事暂且不提,谢远刚刚收到了北地急信,知晓敬王要先到、他的阿娘阿姐她们稍后才到。
虽说一旦见了敬王,定然会有些糟心事,但是,一想到能见其他亲人,谢远心中还是有着许多愉悦的——三年了,他已经三年没有见那个软弱的阿娘,重生或是夺舍的三姐,还有他的孪生姐姐,以及那个其实大概只见过一面的表妹了。
谢远心里高兴,那急信上并未写到敬王妃有孕的消息,于是他现下只担心远在云贵的长姐谢云屏,担忧谢云屏怀着身孕奔来,是否会对身体不好。
只是他这份担忧并未持续太久,就在进宫之后,被元朔帝叫了过去。
元朔帝这次只唤了他一个。
谢远心中奇怪,但也规矩的行礼问安,礼毕,见元朔帝盘膝坐在胡床上,胡床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副棋盘,就笑:“阿翁可是又想让孙儿与您对弈?您知道孙儿的,孙儿无论与谁对弈,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元朔帝这几日更加苍老了几分,不像是六十三岁的老人,反而有些像是年过古稀之人。
谢远心下怅然,然而他身份毕竟特殊,不但是元朔帝的孙子辈,还是被元朔帝强行留下在长安为质的孙子辈,有些话,终究不能说。
元朔帝慈爱的看着谢远,冲他招手,见谢远走到了他身边,就笑:“好孩子,你与你大伯,倒是真像。”
谢远一怔。
虽然元朔帝每次瞧他,都像是再瞧另一个人,但是,元朔帝却几乎没有出口说过他和太子相像,毕竟,元朔帝是帝王,可以任性的偏爱谢远,却不能将偏爱谢远的原因说出来,否则,太孙该如何自处?敬王又该如何自处?
“你大伯,和你容貌相似,自幼也是过目不忘,聪慧过人。每每和朕下棋,开始都是推说不敢,后来被朕问的烦了,才说和朕下棋无妨,但是,他绝对不会为了孝道而让朕,每每下棋,都与朕拼尽全力。”元朔帝侧头咳嗽了一声,又摸了摸谢远的脑袋,指了指对面,“好孩子,你也与阿翁对弈一番罢。不必相让。”想了想,又笑道,“朕也是白嘱咐一句,朕的阿远,从前也不曾让朕的。”
谢远抿唇一笑,给元朔帝斟了茶,才学着元朔帝的模样,盘膝坐在对面。
元朔帝见了,目光又是一黯——就连礼法规矩上,他的太子在外人面前自是样样都好,但是私下里头,每每瞧见他这个阿爹不守“规矩”,便也会有样学样。
阿远,真的是太像他的太子了。
祖孙二人一番对弈,时间却并不长。
毕竟元朔帝年纪大了,谢远为着元朔帝的身体,便棋路大开大合,大杀四方,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一局。
谢远看结束了,就跳下胡床,笑道:“阿翁,孙儿赢了,不如陪孙儿出去走走?孙儿听说,宫中暖房的花儿,可是开得正艳呢。”
元朔帝心知谢远是想让他多走动走动,便也随了他,笑道:“也罢,那就去走走罢。”
一路之上,元朔帝只与谢远话些家常,或是说些不甚重要的事情,其余事情,却是一句未说。
只待天色晚了,谢远不得不离宫了,元朔帝才又招手叫过谢远,叹道:“含英宽厚仁义,重情重义,他现下能不顾他阿爹的临终嘱咐与你亲厚,而不是将你纳入麾下,当做随从看待,将来,亦会信任看重你,将你当做亲生手足。”
谢远垂头不语。
元朔帝声音苍老却沉重:“好孩子,你莫要负他,也莫要负朕。”
谢远又低头想了一会,才抬头道:“人不负我,我不负人。父慈方有子孝,兄友才能弟恭。君王视臣为臣,尊之重之,而非奴仆,肆意吩咐欺辱,臣才能视君王为天下之主,为天下,为百姓,敬之忠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古之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