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铁手撑着下巴,拿着周蒙的名片若有所思地翻来翻去,想起周蒙给他捡猪肉那段儿,就没来由地心暖。有钱人也不是都像电视里说的那么坏嘛。
“大铁!”有人隔着帘子朝屋里喊。
“哎!”金小铁把名片压在饭桌的防蝇罩下面,“来了来了!”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影!”站在大太阳地里的是隔壁王大爷的儿子王虎胖,小平头,胳膊小腿肚子都圆乎乎的,唯独脸很瘦。
“我上午卖猪肉去了。”金小铁把门锁上,“走。”
“哼!”王虎胖抬起他那肉拳捶了一下金小铁,“看我今天杀你个片甲不留!”
“哈哈,就你那龟样儿!” 金小铁灿烂一笑,朝前跑去。
“你给我站住!”王虎胖抖着肉骨碌追上去。
阳光暖意融融,空气中有着冬日晴天独特的芬芳气味。金镇的北大街此刻正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慵懒惬意而又不失小村镇的独特的活泼。
金小铁和王虎胖一人买了一个鸡蛋煎饼,啃着溜达进一个电玩游戏店。店门口的招牌又破又脏,却不减那几年如一日的火热人气。
“唷,你们来啦。”老板叼着烟,啪啪啪数好游戏币递给他们。
王虎胖扔给老板十块钱,掳下游戏币急不可耐地奔向空闲的街机,金小铁跟在他身后。
店里光线昏暗,嘈杂的游戏声充斥在耳,空气也很浑浊,夹杂着烟味。
金小铁和王虎胖趴在一台街机前面玩拳皇,左右开弓像打了鸡血似的狂拍按键,嘴里还喊着大招的名字。
前几个回合,金小铁一如既往势如猛虎,王虎胖被揍得满头大汗,老是跑到前台去买游戏币。赢了几把,金小铁却显得不太兴奋,眼睛盯着屏幕出神。
之后,金小铁就莫名其妙地一直输。
“你放水!”王虎胖用他那胖乎乎的手指指着金小铁。
“没有。”金小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站起来,“胖子,今天不玩了,我有点事。”
“啊?!还没过瘾呢!”王虎胖急了。
“我忘了喂猪了。”金小铁撒了个谎。
“猪少吃一顿能死?继续继续。”王虎胖拉住金小铁的衣袖不让他走。
金小铁拽回衣袖:“不行,我爹要是知道了非抽死我。”
提到金小铁的老爸金洪德,王虎胖也怯了。这老头儿年纪不小,火气挺大,在金镇出了名,说是连老母鸡看到他都要绕着走。
“行行行你去吧,我打电脑。”王虎胖挥了挥手。
金小铁顶着太阳一个人回了家,洗了把脸。
吱嘎一声,金洪德推开门进了院子,把锄头搁在一边,端起窗台上的碗,往地上撒麦麸皮,四只母鸡立马围上来啄个不停。
“大铁,猪喂了没?”他朝屋里问。
“喂了!”金小铁隔着帘子回答,他抽出防蝇罩下的名片,偷偷揣上三百块钱,一并塞到衣兜里。
金小铁掀开帘子:“爸,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
“一会儿就回来。”金小铁没回答,径直出了门。
周蒙枕着自己的胳膊,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嘴里还叼着烟屁股。修长的身材陷在老式的布艺沙发里显得十分局促,脚耷拉在外面,白色的棉袜很干净。周蒙喜欢在这老沙发上睡觉,有种让人心安的气息。
突然裤兜里手机震动,周蒙挪了挪身子,摸出手机。
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坐起:“不赔?!”
“是的,抱歉。”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因为这辆牌照为xxx的车,车主并不是您,所以我们无法帮你理赔。”
“我马上过来。”周蒙按掉电话,跑到洗手间拾掇了一下自己,换上一件黑色厚外套,围上浅咖啡色羊绒围巾,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刚走出小区,他就看到上午“就义”的破烂电瓶车还斜躺在花圃边,他跑到一边的修车摊,对修车师傅说了两句,指指花圃边的车,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周蒙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又走了一小段路,才来到保险公司。他围巾也来不及解,直奔接待大厅。
对着保单研究了半个小时,周蒙脸色有些灰暗。
“实在是很抱歉,周先生。”一旁为他讲解的美女一直在道歉。周蒙摆摆手。
美女用欣赏的眼光瞟了一眼周蒙,觉着这位大帅哥脾气倒是很好,不像别的顾客那样胡搅蛮缠。
“需不需要我们为您联系车主蔡荣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