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后,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却没有出宫,因为捷报的背后,是更加棘手的一件事,泉州怎么办?
没有人敢说姜才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因为人家之后还有人证,在这个人证到来之前,贸言发言是不合适的,容易留下话柄,都是宦海数十年的老人了,这个道理无人不知。
“枢府以为,姜才此举,是为了让朝廷提早做好准备,若是我等碌碌不为,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况且京师耳目众多,搞不好已经为人所知,诸位相公,宜早做决断!”
吴坚与贾余庆对视了一眼,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沉默,总要有个人出来的,只有他最合适,说完暗自扫了一眼。三人当中,陈宜中早就得知了,此刻当然是面沉如水,留梦炎面色虽然还算平静,可眼光却有些不善,至于上首的王熵,拿那份军报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既然枢府是这个意思,陈相,你以为呢?”王熵放下手中的军报,出口说道。
“枢府计议时某亦在场,此事关系东南局势,确实不宜久拖。若他们果然包藏祸心,便会有不测之事,真到那时,我等只能免冠谢罪、自请去职了。”
“你是说”
听到陈宜中把结果说得这么严重,王熵这才重视起来,他细想之下猛然一惊,不禁脱口而出。
“正是,昨日军报入府后,荣王长史便前来求见,直言受王命欲一观。”
还有一句陈宜中没有说出来,当天,便有飞骑出京,是不是荣王所派他不知道,可那人正是从宗正寺出来的。
“如此说来,只能动兵了么?”
王熵喃喃自语,他有些庆幸,之前自己的感觉很对,早一步切断了同那边的关系,这笔收入没了虽然很可惜,但再大也大不过抄家灭族的祸事吧。
“明着不行,暗地里要有所准备了,枢府初步构想是,两浙之地不可轻动,只能从福建本地、两广想办法,京师遣一重臣总制。”
“老夫记得泉州有御营禁军驻札,不能直接下令过去么?”
武卫左军驻于泉州除了护卫本地,还有监视蕃人和保护南司的意图在里面,装备和人数都同京师没什么区别,王熵虽然年纪大了,记性还是很好的,他这么一提,陈宜中等人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景所部有异心,只怕还在蒲氏之前,这一下双方不勾结到一起才怪,他们刚才所说的调动兵马,要对付的其实就那支泉州驻札御前武卫左军!
“罢了,老夫没什么异议,汉辅,你的看法呢?”
王熵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反正逼反泉州的又不是他一个,蒲氏铤而走险的背后,究竟牵连到什么?只怕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早些决断了也好,这一刻他倒是希望那些人做得更果断一些,将来处置起来也干脆一点。
“要不要去函,先听听那边的解释?”
留梦炎一直没有开口,这样轻易地就断定了一个大州的命运,有宋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他们会不会起事,为什么会起事,都无从得知。而更要紧的是,与元人的和议在即,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心理优势,如果真的起了乱子,这一切就将付诸东流了。
“这样吧,枢府行枢府的事,去函一事就交与留相,对外嘛,就称琼州有海贼作乱,为恐祸及沿岸,故此调动兵马防备。”
陈宜中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在各路兵马到位之前,先稳住他们的心也好。至于这个总制的人选,他几乎一瞬间就有了,而这个人会不会答应,却还要是未知之数。
“那就如此拟定吧,就照陈相方才所言,不要提及泉州之事,早日择人出京,做好两手准备,万一出了事,也好有个交待。”
王熵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现在就到此为止,不要去惊动圣人了,如果没事就好,有事的话,已方也做好了准备,不管对上对下都有交待了。
对于他们的侥幸心理,陈宜中不置可否,荣王已经动了,不问而知肯定与南司有关。南司有了动作,泉州不可能没有反应,只怕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场战事,其实已经不可避免了。
这麻烦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呢,就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他走出政事堂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地,要雨不雨,风雨欲来啊!
“汉辅,和议之事还要抓紧,早些与元人谈成,就堵了他们兴兵的借口,朝廷经不起折腾了。”
“是,平章,某一定尽力而为。”
留梦炎朝他拱了拱手,王熵说得没错,如果朝廷在南边还要应付一场战事,那北边的邻居就要安抚好,和议必须完成,而且还要尽快完成。
清河坊的陈宅十分显眼,走过望仙桥横穿御街,一座六开的大宅门就矗立在眼前,不愧是宰相府第,别有一番气势。身穿便服一付文人打扮的刘禹站在不远处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这要放到后世,得卖多少钱啊!
他选的时机很不错,吃过晚饭,又还没到睡觉之时,当然之前先要打探陈宜中是不是按时下了班。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否有某种默契,陈宜中今天还真的就如他所愿,帖子送入府时,他已经坐在了书房内。
“去将人请进来,带来此地。”
这是早有准备的事,陈宜中撇了一眼帖子上的抬头就淡淡地吩咐道,这个年青人和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在他心里印象极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
原本一个从四品的中级官员,根本不可能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