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先行告退。”
端坐在藤椅上的大理寺卿,身形一顿,短暂的回忆戛然而止。他回过神来,不免为自己一时的失态感到心惊:他身处高位,哪里容得他有一刻放松?一步不慎,满盘皆输。不论是在官场抑或是办案,都要严于律己,步步为营,切莫有一丝大意……
藤椅的把手被尉迟真金捏得‘嘎嘎’作响,捏着把手的手背上亦是青筋暴突。
大理寺卿咬牙切齿道:“究竟……又在耍什么鬼把戏?!”碧色双眼里净是愤怒与不甘。
“狄仁杰?”
暗巷处一个黑影耸动了一下,听到叫声才慢慢踱出暗处来到稍亮的地方。
果然是那脸上贴满了假络腮胡的狄仁杰。
沙陀万万没想到竟是狄仁杰来寻他了,当下不由大喜过望,一下就扑到了狄仁杰的身上。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又轻轻拍了拍沙陀的肩膀予以安慰。
沙陀咽了几口唾沫,才心有余悸道:“方才、方才你们转瞬间就不见了,师傅也溜了,就剩下我和师叔在那儿……未曾想,师叔连我身上最后的五两银都掠走了,才肯将我带出鬼市。”
狄仁杰听了忍俊不禁:“你这半个月的俸禄,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大人说说,指不定可以要回来。”
沙陀此时恰似劫后余生,难得因见到狄仁杰来寻他才冷静下来,现在冷不防听狄仁杰这样说了句,便又颤抖着双肩,小心翼翼地问:“‘指不定’?那……那要回来的可能不大?”
狄仁杰笑而不语。
沙陀悄悄沉默片刻,似乎已经对能否要回这大半月的俸禄不抱希望,才与狄仁杰一同慢步前行,边走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此处?”
“猜。”狄仁杰说得轻描淡写,在稍前的地方停下等着沙陀,“我和大人都是被黑衣人引至这附近的出的鬼市,加之此处又是回大理寺的必经之路,便留在此处等你经过。”
沙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内心对狄仁杰又佩服了一分。“可惜才找到我师叔,尚未问出些端倪便教他识破了身份,还让黑衣人引出鬼市……哎,这次算是白跑一趟了吧。”
狄仁杰闻言便笑了:“沙陀,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沙陀步子倏停,只愣愣地瞧着狄仁杰等他揭秘。
“起先我以为嫌凶有不能明着出面的原因,遂借着朱雀显灵这一噱头弄得满城风雨,甚至还意有所指的以火凤朱雀做文章,为的就是让大理寺迫于天后与百姓的双重压力之下,不得不帮他查出官员私吞贡品的来龙去脉,从而为嫌凶铲除与私吞贡品有关的官员,所以我一开始推测嫌凶应该也是官场中人,不然断不能知道如此多的内幕,怕是是在私吞贡品这一财路上想分一杯羹不果,于是买凶杀人。可是……”狄仁杰突然话头一顿,反手拉着沙陀的手腕,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我数到三,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只管往西跑回大理寺,懂吗?”
沙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你呢?”
“我自有办法,记住,大理寺见!”狄仁杰语带笑意,“一,二,三,跑!”
狄仁杰大叫着用力推开沙陀,两人立刻分开往两边退去。
“叮!”一颗闪着寒光的暗器准确无误的钉在两人刚刚站着交头接耳的地方。
沙陀扶着墙稳住身形,还没站稳便看到地上的夺命暗器,吓得双眼一瞪,撒腿就往大理寺的方向跑去。
一倒黑影敏捷的自屋檐上落下,如黑猫一般轻巧的落在地上。那道黑影正想往沙陀逃去的方向追去,哪料狄仁杰早就趁乱躲进四通八达的暗巷里,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黑衣人身后,打算攻其不备。
哪知那黑衣人亦是武功超群,狄仁杰掌风未至,那个黑影便转了过来,正面打开了狄仁杰攻来的几招。两人拳脚相交,你攻我闪,一条偏僻暗巷顷刻间飞沙走石,杀气重重。
狄仁杰发了狠不让他有机会溜走,使尽浑身解数缠着他。可对方使的不像大唐门派的功夫,两人过了几十招,狄仁杰虽能见招拆招,却未能摸清他出招的门路,怕再过十几招就要处于下风。
“你不是大唐人!”缠斗间,狄仁杰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尝以长衫牵制住对方,哪料黑衣人身形一变,竟从长衫下钻了出来,直攻狄仁杰面门。
狄仁杰低呼一声,借势往后退去。见对方挥拳直直攻过来,心知对方中计,便一拍身后的高墙,借力往前倾,又即时一转,避开黑衣人攻势之余,竟然用腰带缠住了黑衣人的双手。
那黑衣人想必也没料到狄仁杰会有此着,被腰带缠住时还愣了一愣。
“你是林邑人?”狄仁杰用力一扯腰带使他双手置于肩上,见他暂时无法动弹,又单手将黑衣人摁在墙上。
狄仁杰又问:“沉香,你是被雇的杀手?抑或……仇杀?”话音刚落,狄仁杰便感觉到被牵制住之人浑身一震,紧接着就听见‘嘎嗒嘎嗒’的筋骨活动声。狄仁杰心中一沉,正要松开手,谁知还是躲避不及,生生挨了对方一掌。
原来这黑衣人还会缩骨功,还真是始料未及……
狄仁杰被那掌击中左肩,急急退开几丈开外。他定了定神,一抬头见黑衣人已闪上屋檐。须知他虽未被击中要害,但再想追上那黑衣人,已是天方夜谭。
当尉迟真金在白纱楼顶说秦榛尚有同党指示,他便知随后必有麻烦。他心知麻烦必定是冲着他与尉迟而来,而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