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故意的吧!”
“嘿嘿,我也不知道这伞破成这样……”
临清气得要命,“你自己举着去罢!”
“哎!”沈絮撑着破伞跟在后面跑,“等等我!天黑了!天真的黑了!”
到了邻居家门口时,两人皆是上气不接下气,互相瞪着,好不怨怼。
临清平复呼吸,上前叩门,“王婶,我来还碗了。”
“来了。”大婶吆喝着过来开门。
临清递过瓷碗,“谢谢你的元宵,碗我洗过了,还你。”
大婶笑笑,“不客气,乡里乡亲的。”
然后面面相觑,皆是尴尬地假笑。
临清:“……”
大婶:“……”
沈絮:“?”
大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没关系的眼下民风开放我不会乱想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两个人情投意合就好不必计较旁人如何看你们皆是俊秀儿郎站在一起甚是般配挺好挺好到底谁上谁下我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咳咳咳……”
临清忙给她拍背,一头黑线道:“王婶你别激动,慢点说……”
王婶喘顺了气,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没事,大婶虽是乡野妇人,前太子与称心之事还是听过的,你放宽心,不必担心会遭人话柄”
唐朝年间,民风开放,男风盛行。上有废太子李承乾宠幸男宠称心,下有勾栏院小倌儿倚窗待客,即算是乡野之间,也不乏男子相好之事。
临清哭笑不得,“王婶误会了,我同他并非——”
“不必解释了,我都懂我都懂。”王婶递过一个了然的眼神。
临清在心里泪流满面,你到底懂什么啊!
王婶又看一眼他身后的沈絮,小声道:“这公子看着呆了些,倒也一表人才。”
沈絮:“?”
王婶忍不住好奇道:“他夫你妻?”
沈絮:“??”
临清内心咆哮,你一个乡野妇人为什么如斯奔放!
“王婶,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了。”临清无力道,再待下去,他绝对会疯掉。
王婶顿时露出失落的神情,“路上注意安全。”
“娘。”王婶十岁的大儿子举着一张纸跑过来,委屈道:“我写不好。”
王婶皱眉道:“家里就你一个识字,你不写谁写?”
小男孩撅着嘴,郁闷地看着地。
临清问:“这是?”
王婶解释道:“做花灯呢,村里的老先生病了,没人给花灯题词,只得让这小子写。都写了一天了,还跟鬼画符似的,念的书都念到肚子里去了,气死我了。”
小男孩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絮忽然道:“不若我来代笔吧。”
王婶惊喜地看向他,“这位公子会写字?”
沈絮摸摸鼻子,谦虚道:“略知一二。”
王婶将二人迎进屋,一声吆喝,几个儿女摊纸的摊纸,磨墨的磨墨,泡茶的泡茶,摆凳的摆凳,上至八十岁的老母亲,下至怀中牙牙学语的婴孩,全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沈絮尴尬地笑笑,心道这也略夸张了些罢……
王婶的丈夫是个屠夫,顶着一张凶悍的脸皱紧眉头望着沈絮,“先生随意写罢。”
王屠夫本是想表达一番礼貌,但他实在生得太过面目狰狞,沈絮吓得一哆嗦,这摆明了就是“你随便写吧放轻松别有负担顶多写差了我卸你一只胳膊”的架势。
探了探笔,沈絮定下心神,在宣纸上落笔而书。
小楷行云流水,气定神闲之际,一首绝句浑然天成。
王家大儿子趴在案桌上,指着字一个个念:“长什么西不认识夜雨倒山……”
“长灯覆夜雪,金吾次第开。火树银花合,明月逐人来。”
沈絮望去,临清立于案边,缓声而诵。
两相对望,恍惚之间,临清望见了那日fēng_liú薄幸却满腹经纶的少年郎。
众多纨绔之间,那人洒脱不羁,推杯换盏,纸醉金迷,不经意间投来的一抹视线,便叫他就此沉沦,无可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