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那人对了自己露出一家之主的模样,临清只觉自己与那小妾一样,几乎要将头埋进地底,莫叫那人看去半分红绡。
见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沈絮不由问:“怎么了?莫不是又哭了?”
临清踹了他一脚,力道很轻,仿佛撒娇。
沈絮道:“莫哭了,我同你讲笑话罢。”
便从张家长讲到李家短,讲他堂兄沈丹墀被年轻管家拿着账册追得满城跑,讲他堂妹沈阕兰放着家里定的亲事不要偏要跟了穷酸秀才辛苦度日,讲他年幼便失了父母由他大伯养大,讲他亲戚逼他娶了正房以嗣后代他却始终寻不到合适的姑娘。
临清瘪着嘴问:“你不是讨了那么多小妾,难道没一个喜欢的。”
沈絮喟叹一声,道:“你不曾历人事,不懂此间种种。”
临清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真纨绔。
“光说我了,你也说说你罢。”沈絮道。
临清道:“说什么?”
“家自何方,父母何在,缘何做了琴师。”
临清眼中透出几分黯然,“自小为师父收养,不知高堂何在,待到大了些,便跟着师父学琴。”
沈絮无意提起他的伤心事,生了几分愧疚,转了话题,“平日都做什么?”
“练琴。”临清老实答。
“还有呢?”
“……还是练琴。”
沈絮同情道:“真是可怜。”
临清瞪他一眼,心道你这纨绔怎会懂丝竹之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说得累了,沈絮打了个哈欠,喃喃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会周公去了。
临清侧过身子,痴痴望着他的睡脸。
这人留下自己了。
嘴角勾了勾,闭了眼睛,抓着沈絮衣袖的手一宿都未曾松开。
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两人尚在睡梦之中,屋外便已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嘈杂人声。
临清揉着睡眼,踉踉跄跄走去看门。
门外立了一院子的人,各个手里捧着一张砚纸,巴巴望了临清。
“沈公子也给我家写首诗罢!”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闹完了,开始过日子咯~~
☆、第七章
临时搭起的案桌摆在堂前,村人排的队绕了堂屋两圈还拐出去延伸到院中,临清借来墨与笔,立于案边挽袖磨墨,沈絮打着哈欠给村人写诗。
不得不说,王婶的宣传力真是不容小觑,才一夜时间,全村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个会写诗的公子,一大早便齐齐捧了花灯纸过来讨诗。
只是,若只是说了这层倒也无妨,临清眼角微抽,只听村民甲凑到村民乙耳边细语,村民乙又拉了村民丙嚼舌根子,那目光无一刻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临清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咆哮,什么“这个小公子身形秀气一看就是做下面的”这种话我全都听到了好么!
王婶你不去《扬州杂闻》做笔手真的可惜了!
沈絮睁着困顿不堪的双眼,强打精神给村民写诗,可怜他大早上的还没睡醒,就被临清硬拽下床,早饭都没得吃,就要搜肠刮肚给人作诗。
沈絮写一首,就在心里叹一声,好一个狠心的地主婆啊!
“喏,写好了,给。”又打发了一个,沈絮望着后面依然密匝的队伍,只觉眼前发黑。
村民捧着白纸,道:“谢谢沈公子,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沈絮本着读书人的礼仪,略略欠身,然后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咕——”
临清:“……”
村民:“……”
沈絮:“失态失态。”
刚得了诗的村民顿然醒悟,“沈公子还未吃早饭吧,我去家里取些吃食来。”
“好啊——”
“不用了——”
异口异声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始了激烈的视线交战。
临清:怎么可能拿别人的东西,你肚子饿不会说吗,家里有米有菜的,你若说饿我就会给你做。
沈絮: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