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半的时间,并没有让自己对他陌生,而是更加熟悉了。
楚岫没有做任何反应,身边的裴将军及一干将领士兵都跪下来拜见九五之尊,只楚岫静静地站立一边,他应该跪下来的,却只是将目光移开,看着有三四百米的宽阔江面上晚霞已经褪尽,薄雾升起,沉沉地压抑的气氛开始在天地间弥散开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跪,也许是这个是皇帝的人在自己心里经过四年多的构想刻画已经太过清晰和亲近,以致让他跪不下去了。
由于楚岫没跪,祁锋站在他身边也没有跪下,只是担心地看着楚岫。
没有人呵斥楚岫的无礼,皇帝也没有,而是径直走到裴炎嵩身前,将他扶起来,道,“裴将军一路辛苦!先下去完成交接吧!晚间再来和朕说说这一路可顺利。”
“大家都辛苦了,平身吧!”
“是!”裴炎嵩行了礼就带着身后的人去做楼船的交接和士兵的安排事宜。临走看了楚岫一眼,楚岫神色平静但眼神悠远,向他笑笑表示多谢关心。
皇帝仍然没理楚岫,径直离开了。好像他到这里来是为了问候裴将军。楚岫总觉得皇帝在和他生闷气,但是,当年的事情明明是皇帝的错,并且都过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要忘了,两个人也都是心智再成熟不过,他这样做有意义么。
皇帝停住脚步,回过头看楚岫还没动:江边的江风吹得他长发飞舞,扫在脸颊脖颈胸前,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做舞,暮色下来,光线变暗,他单薄轻盈的身影仿佛蒙上了一层去不掉的忧伤,皇帝心里一颤,示意身边的弥润。
弥润马上行到楚岫身边,恭谨行礼道:“易大人!皇上让您跟上,快请吧!”
楚岫朝他露出清淡的笑,“我以为皇上把我忘了,所以想着是不是等皇上回行宫后再按礼仪觐见。”
楚岫跟在皇帝后面走,一段路后就看到皇帝的御辇,皇帝登上御辇,才朝楚岫开口,说出见到楚岫后对他的第一句话,“爱卿,陪朕一同乘坐。”
由于是回程途经封镜做停留,皇帝的一切从简,这只是一辆双辕的黑色马车,这辆马车周围还有几辆外形相同的马车,以作迷惑敌人之用。
楚岫谢了恩,跟着上了马车。
能听到跟着马车的士兵的整齐的脚步声,盔甲随着行走发出的声音,然后是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车轮转动的声音……
楚岫上车后,将这几天在船上写的手稿交到皇帝手里,手稿中最开始几页分析了皇帝在原锦国国境以武力控制国民和打击反抗的弊端,后面则全是劝诫皇上要以民为本,战后应实行仁政,发展农耕,以制立国,以法治国,以德强国。在原锦国实行仁政,从文化,经济,各种制度上使原锦国同承国相融,共同发展,两国子民同等,等等。
在最后还提到了迁都和改国号等一系列为发展新的大承帝国的建议。
楚岫跪在马车里,皇帝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稿子,皇帝莫宇昊虽然一向崇尚武力,热血激烈,并且亲征以来时有上阵杀敌,多有斩获,但他作为一个皇帝,用人、纳谏、谋断都再冷静不过,看了楚岫所写,将稿子放在一边,道,“爱卿所言甚是,朝中已有好几位大臣比爱卿还骂得难听呢。说朕手毒心狠,嗜血好杀,锦国大好河山都染上了无数冤灵。”
“皇上!臣……”楚岫知道皇帝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正想解释一番,皇帝已经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楚岫已有四年多没跪,这一跪跪了近两刻钟,还没吃晚饭的他早就腿软腿麻了。起身还没站稳,只听马一声嘶鸣,马车一个急刹车,他一撞就撞进了皇帝怀里。额头磕在皇帝下巴上,正要起身,却被皇帝压了下去。
马车停了,马车外传来刀剑铁器的撞击声,砍杀声,喊杀的人声,不过,这些声音离得并不近。不到半刻功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马车继续向前。
楚岫知道是有人来行刺,只是他们还没有靠近皇帝便被或杀或抓了。s
并没有人前来报告,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般,也许这种事太平常了,一致所用的处理方式都成了定式。
“重兵镇压也有重兵镇压的好处!总有些人是不听话的,只听鞭子!”皇帝将楚岫放开,看楚岫的脸退出的一瞬还是晕红的,在一边坐直身体的时候便恢复了白色。
楚岫的身体虽然还是瘦,但比上次逃走时好了很多,隔着并不厚的衣料,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柔韧的肌肉,而不是磕人的骨头。
莫宇昊看着楚岫低垂下的头,脸隐在暗影里,能看到眼睫在轻轻翕动。他其实很想念这张脸,太想念了,以致想用自己的手去抚摸感受一番。在西北水门时,第一眼看到他,他虽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了不小的变化,可依然让他心潮汹涌,假如没有克制他觉得自己真会去将他拉入怀里,用身体感受他离开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想念,抑或恨,或是求不得的那份不甘心。
“朕正愁南锦的事情不好办,既然爱卿回来了,朕很愿意将这边的事交给你。爱卿一向推崇以民为本,朕想看看你能将这事办成什么样子。”皇帝靠在马车壁上,半闭着眼睛就要入睡。
最近事务繁重,皇帝休息时间甚少,坐在马车里,楚岫坐在对面,不知为什么,安心的就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楚岫听皇帝在他刚到之际就给他这样的重任,心里感动于他的信任与重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