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坐着与千盘说话,断骨之疼一直令他备受煎熬,心口却又忽然一阵绞痛,他无声忍耐,许久才接得千盘下一句:“盘叔,我祖籍在南,离洪州千里遥远,就不必麻烦旁人了。”
千盘惊疑:“我原以为你来千食客应招,是祖籍就在洪州附近,没想到竟是在南方。只是,以你的身体,如何一个人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
容澜思索片刻,起身将第一天来千食客时穿的那件雪狐大氅拿给千盘:“盘叔,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在洪州人生地不熟,能否请盘叔出面帮我将这大氅卖了,卖得的银子三成算作盘叔牵线的酬劳,剩下的部分,就请盘叔在江湖上为我物色一名可靠之人做随从。归乡路远,难免遇到山贼匪类,我此番跌落山崖正是招了道儿,如今大难不死,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只要是我能出得起的价钱,盘叔能雇武功多高之人,便不要替我心疼银子,尽管雇来就是!”
千盘接过容澜递来的大氅,面露惊讶之色:“竟是这样?!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雇个江湖莽夫在身边,总比一个人上路要强!这件事我应下了,你且等我消息,至多半月时间。”
容澜点头,心知自己没有找错人,千食客明面上是一家普通的酒楼,但果然是在江湖中也有些人脉的,他要去苗南,苗南眼下战火纷飞,不找个武艺高强之人随身保护,估计他还没寻到大哥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容澜送走千盘,重新回到桌前,桌上阿茹送来的饭菜已经凉掉,他拿起木筷一一吃下。
阿茹没有说错,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几道菜,阿茹是个敢爱的女子,他却没有资格再去爱谁。
……
“荣公子,你的心脉几乎尽断,老朽医术不精,救不了你的命,这几颗护心丸你拿去,能保你再活半年。”
……
半年,六个月。
容澜咽下最后一口饭菜,他没时间花三个月养伤,而且他想和大哥一起过年……
天色渐黑,千食客的大堂里依旧人声鼎沸,议论着私盐之后又一件惊天大事。
“听说没有,苗南叛军换了主将,是个人送‘冷面判官’之称的年轻将军。”
“怎么没听说,据传那人厉害得很!曾将军在他手下接连战败,皇上如今已经派了使臣南下求和。”
“这苗南是不是要复国成功了?”
堂中众人正议论地热闹,忽然一阵安静,就见一位白袍男子踩着月光走进千食客的大门,他的身后几名仆从脚步落地无声。
男子一路走上千食客最高一层,众人的话题自男子出现,就都转了重心:“瞧见没有,那公子昨日来的咱们洪州,一出手就是万两黄金的生意。”
“还有,他身后跟的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
“能请得动江湖顶尖高手贴身保护,又动辄就是万两黄金的手笔,放眼天下,除了皇上,就只有一人做得到!”
“兄台是说……?”
“千羽庄的少庄主,千羽辰!”
☆、第55章 私盐风波(三)
那男子出现没多一会儿,千盘就捧了雪狐大氅匆匆上楼,不过一刻钟,再下楼时,手中已不见大氅踪影。
千食客顶层一间客房内,男子遣散随从,只留下一人问话:“为何不早一步出手?”
被问话之人一阵心虚,跪道:“回少庄主,这位荣澜公子面对众多杀手格外镇定,杀手们都不敢贸然上前,小的也就以为他深藏不露,没想到他走至崖边竟是二话不说自己跳了下去!小的没来得及阻止,是以……但小的随后就处理了那些杀手,不然就算他滚落山崖不死,也没命走回这里。”
千羽辰皱眉:“这么说,他不仅受伤是咎由自取,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小的不敢!只是……少庄主,这人先是接近您,您引他进千食客用核账试他,果然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够查出的假账,他一来就发现了端倪!那盐庄的掌柜更是死里逃生之后谁也不找,偏偏就先要他一个小小账房先生的命!小的觉着他背后和这件事不定有什么牵扯,就想先观察一下再出手,好判断他是贼喊捉贼又演一出杀人灭口的戏码骗人,还是当真无辜受累!”
日前,千羽庄洪州别庄下属的两家盐庄发现巨额假账,老庄主命少庄主彻查此事,少庄主不日就揪出庄中一条盘根错节的毒蛇。
这条毒蛇的存在少庄主早就知晓,不过少庄主刚刚接手庄中事物,缺少一个有信服力的动手契机,假账的发现正好用来引出冰山一角。
可事情的复杂性远超预料。
这些人多年经营,贪贿数目惊天,甚至与厥人秘通往来、罪涉叛国,却没有一人在暗中有相应数额的私产,搜查至今,庄中追回的损失极其有限,而本本记录钱财去向的账簿经过分析都指明:那最终获得银子之人并不在庄内。
幕后主谋仍旧藏匿颇深,究竟是何人多年凭借千羽庄敛财,他要这么多钱又有何目的?
少庄主直觉此事背后另有更大更深的阴谋,也许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贪财那么简单,于是故意放走一家盐庄的掌柜钓鱼。
没曾想,这盐庄掌柜的死里逃生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寻那幕后主谋通风报信,竟是买凶谋杀发现假账的账房先生!
这样怪异又不合常理的举动,被杀之人的身份十之□□也有问题!
千物跪在地上言之凿凿,那日冥山脚下,他驾车绕过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