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高老板,我爸爸快不行了了,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记得董成老家是y县的:“现在你去车站也买不到票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
c市离y县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把人送回去还能赶得上回来。一路上董成都没说话,高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这样的事儿,连一句节哀都是多余的。
☆、第 19 章
提前回家过年的人太多了,连高速路都开始堵了起来,车里暖和,董成急的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在天黑前赶到了医院。
高知将人送到就走了,免得家里那个小家伙闹腾。
真的到了医院才知道什么叫做举步维艰,急诊室就设在医院大门的旁边,是单独的一个通道。董成站在急诊室的门口,一个步子都没能迈出去,天气太冷了,使劲搓了搓冰凉的手,鼓起勇气走到了病房门口。
急诊室里还忙着,其实过年才是医院最忙的,人们在被喜悦的冲击下总能闹出各种事情,消化系统的疾病,鞭炮的外伤,还有车祸。
病室木门上有一块玻璃,董成站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这是一家老医院了,斑驳的墙体,生锈的铁病床,里面挤着三张病床,其中两张都被白布盖上了,有一个病床上是一个小小的躯体,那该是他未曾见过的弟弟了。
心电监护仪显示着那人还活着,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再差也算是赶上了。床上的人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他静静的在床边坐了一会,这时医生来了。
“您就是董成董先生吗?”
董成不想说话,也不知道开口能说什么,沉默的点点头。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他们是上午十一点左右送来的,送来的时候就只有您父亲还活着,您母亲和您弟弟当场就不行了。现在您先跟您父亲告别吧。”
医生也只能这样解释,他们见过太多的生死了,不能有低迷的情绪,更加不能为此放弃其他还有希望的病人。他只觉得一夜之间变成孤独的一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告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出来,此刻的他好想他的母亲在身边,拥抱他安慰他,和他一并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是那两个人没有关系了啊,没有人可以来拯救他现在的痛苦与难过,他突然感到恐慌,这样的独孤的面对死亡他还要在承受一次。
才懂,死亡并不是随着人的成熟懂事就可以理智的少痛一点,这个世界唯有死亡是不可逆的。
董成心里一直是嫌弃这个父亲的,可也记得小时候,他的童年也是幸福的。也记得父亲的肩膀总是那么的宽大,坐在父亲肩膀上的他得意极了。但是开心总是短暂的,父母做的一直是小生意,在他们中学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小时候的他放学做完作业也会帮父母看店。
他们家一直没多少富裕的钱,父亲觉得对这个家庭抱歉。后来同县的的一个叔叔说外面钱好挣,父亲就和他出去了,留下母亲一个人带着他守着这间小小的小卖部度日。一年两年父亲都没有回来,母亲也渐渐的不回家,小卖部的生意终于做不下去了,初三毕业的时候就关了。他有的时候会在大街上看到母亲和另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听同院儿里的阿姨说那个男人是在外面挣了大钱,回来做盖房子的生意的。母亲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都显得年轻了,早没了父亲离开时的惆怅,她每天都很开心,在董成的记忆中,那是他见过母亲最漂亮的时候,每天都会穿着漂亮的衣裙出门,以前因为家里节省不会化妆的母亲也开始学会了化妆,她精致的眉眼中满含风情,走路的步子是轻快的,高兴的时候还会唱歌。他看着母亲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进了一家高档的酒店,却忘了自己被丢在家里已经三天了,她越来越少回家了,有的时候是三天,有的时候是一个星期,更长的时候也有过好几个月,不过从来没忘了在屋子的桌子上放钱,每个月的生活费在他眼里是母亲唯一爱他的证明。
后来高一的那年春节,母亲高兴的回了家,还给自己买了新衣服,父亲也回来了。两个人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只是两个人同一时间出现在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争吵不断的发生,渐渐的变成了打架,那个时候他还很害怕,潜意识里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完了,整天不敢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林致的家里度过的。
其实两个人各自另外有家庭私底下谁都知道,面上却貌合神离,父亲外面的妻子大着肚子找了过来,一切都明面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母亲和那个有钱的叔叔从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年就在一起了,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都上幼儿园,多讽刺啊!
就在他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姗姗来迟,也是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她打扮的很富贵,头发挽起来倒是显得脸更小巧了,董成长得像极了她。
董成在他耳边说,我们一家人要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可惜这个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就走了。
听说这个男人是打算趁着过年带着妻儿出去玩,结果车刚开上高速路,就被后面酒驾的大货车追了尾,那货车超速了,小轿车哪经得起这么撞上来,他们的车被撞翻了,女人坐在副驾驶没系安全带,小孩一个人做在后面玩玩具,两个人被甩了出去,撞破了挡风玻璃,女人被挡风玻璃割了喉,小孩被甩出去好几米,当场就死亡了。
黄雯珠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