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暮收敛脸上的轻松,刚要转过身去,那人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杨茹暮心中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却什么也不想说。
就像有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话虽矫情,拿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却莫名地贴切。
日落之后,天空的颜色一瞬那暗淡了不少,秋季的青草香留有晚夏的燥热,通过傅玖的手传递过来,那温度如煮沸的水,杨茹暮烫得一哆嗦。
傅玖解开杨茹暮双眼敷着的纱布,一圈圈的白纱缓缓卸下,杨茹暮的伤并不严重,双眼也只是有点炎症,敷了药水后好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层纱布揭下,杨茹暮撑开眼,黑雾一般的光点退散,他看到了杨翊泞带笑的脸,杨茹暮心一软,伸手抚平杨翊泞发旋上翘着的软毛,缓声对傅玖说了声,“谢谢!”
傅玖脸上的表情淡淡,“没什么”,他朝地平线的方向看了一眼,搭在杨茹暮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往屋里走,高挑的身姿走起来优雅又神秘,让人不知不觉地跟着他往回走,墨褐色的大门两旁镶嵌的光控灯已经发出了温润的光泽,杨翊泞疑惑地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又像是理论知识得到了实践的验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杨茹暮沉思了一会儿,说:“城东的房子我不打算买,那所中学不错,住的地方我不着急,原来那个地方也挺好的。”他在半山,就是姜冼住的那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从前他没驾照来回很不方便,现在成年了,就方便多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要住回温瑜那所房子。
一个完全没有熟悉感的地方,他根本无法忍受,却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乱了它原本的格局。
那是温瑜,安息之处。
他对不起温瑜的地方太多太多,不能连这个人的家都给搞得面目全非。
房子还是要找的,暂时住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从来缺少安全感,甚至得了“择床”的毛病,他那个躁狂抑郁双向人格障碍的隐疾,也是在那个房子里才变得越来越严重,杨翊泞出院之前,他就已经着手找现在这个学区房,在杨茹暮心里,杨翊泞是他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忍受将属于他的东西寄放在温瑜的房子里,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释放着不安分的能量。
傅玖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先送你们回去。”他看了杨茹暮一眼,沉静的眼底埋葬着冰一样的秘密,他将杨茹暮从火灾中救出来后直接带回了住处,这地方是他未来的婚房,每一处角落都是他花了三年时间细细雕琢的。
杨茹暮眼中纯欣赏的目光令他既有种满意,又有点小小的失落,傅玖从没谈过恋爱,不懂什么是“爱他,就告诉他”,可谁又能保证,这样一份沉默的爱,就不会开花结果?
这种温馨却不失大气的田园风令杨茹暮醍醐灌顶,有几个别处心裁的设计更是妙到极处。傅玖送他们回去的路上,杨茹暮就室内装潢的几处构思同傅玖讨教了一番。
杨茹暮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说出来的思路有一番自身的阅历,傅玖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不动声色地将杨茹暮想知道的,娓娓道来。
他们从田园系列谈到东阳木雕,从苏格兰风情谈到苍南夹缬,傅玖似乎无所不知,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座活着的图书馆,杨茹暮越是与傅玖交谈,越是感到自身的狭隘。
知识,使人富有。
抛却傅玖的身家相貌,光听他说话,都是一种精神上极高的享受。
有人除了皮囊一无是处,有人没了父母一文不值。
傅玖这样的人,走在大多数人前头,不是没有理由的。
后面杨翊泞就光控原理同傅玖探讨了起来,什么感光元件、二极管、三极管,这些知识杨茹暮只是有点印象,毕竟他从前可是个学霸,但真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却缺乏条理。
傅玖的理论体系是整套高新技术的高度概括,再用他独到的见解说出来,简单易懂,说给杨翊泞听,非常的合适。
养了三年的杨翊泞,杨茹暮还是缺乏了解,杨翊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得那么快。
不短的路程似乎马上就到了,临下车时,杨翊泞还有点依依不舍,他今年三岁半,对知识的饥渴一年比一年强烈。杨茹暮眼神暗了暗,上幼儿园对杨翊泞来说并不合适,但是不交际也不利于杨翊泞的身心健康,再等等吧,等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杨茹暮也就不再锁着他了。
杨茹暮正低头解着安全带,傅玖突然说:“你什么时候去买新车?”
杨茹暮闻言愣了愣,他那辆车在那个居民区与那幢房子一起殉了情,他本来打算明天叫辆出租车出去转转,如果有合适的房子也一起看看。
杨茹暮摸不透傅玖的意思,傅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一直平平淡淡的,偶尔表露出来的好意也有着将人隔绝在外的距离感,明明白白地彰显了举手之劳的疏离。
“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可以代劳,或者带你过去你自己选?”傅玖礼貌地表达了他的好意。
有的人说这话只是为了客套,但傅玖不是,他从来有一说一,哪怕是拒绝的话虽然说的委婉,却不会让人听不出意思,杨茹暮疑惑不解,他在早晨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傅玖喜欢上他的错觉,但那也仅仅只是个错觉罢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用那么见外,你是温瑜,而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