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赵元初手里的筷子在盘子里划着圈子,“我是御林军统领,要是城里或宫中出了什么事,就要派人全城搜查,没有路条的人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
“想来衙门的人也知道这个规矩。”沈澈道。
“那就好,除非是路条有什么问题,不然就尽快还给他。”
沈澈突然沉默了。
赵元初剑眉竖了起来:“难道真有什么问题?”
“是怎么回事下官还没想清楚,等想清楚了,一定告诉赵大人。”
赵元初也沉默了。
“赵大人,下官也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说。”
沈澈垂着眼睛,一边吹着碗里滚烫的茶水一边问道:“大人府中总管的衣服真是丢在了江陵?”
“我也不记得了。”赵元初有些心不在焉。
一桌饭菜上齐,林林总总五颜六色,还有两碗汤面。
赵元初没有再说话,边吃边把汤面里的豆干挑在桌上,偏偏店家大方,豆干放了不少。
“你不喜欢吃?”沈澈问。
赵元初苦笑着摇头:“你呢?”
沈澈犹豫了片刻,从赵元初的碗里挑了豆干放在自己碗里,然后小心地翻找着,几下便把豆干挑干净了。
“你。。。”赵元初愣住了。
“我小时候家里穷,什么都吃。”沈澈笑笑。
“你的家人都还在老家?”
沈澈低头吃着面,说:“我家就在京城郊外,父亲二十多年前病死了,前些年母亲也死了,只剩了一间空屋子,草长得比人还高。”
“沈澈。”
一抬头,赵元初的目光直视自己。
“以后就这么说话,别再下官下官的。”
“知道了。”沈澈说。
☆、六
胡三把煮开的一大锅豆浆倒进木桶,抹着汗直起腰,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黑色的衣服,苍白的脸。
“客官坐吧!”胡三熟练地抹了抹桌子,拉开木凳。
“京城的生意有这么好?”戚飞羽轻声说着,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今年特别,快过年了,生意多是好事!”胡三满面红光捧着一碗碗的豆花,豆饼,豆浆,不停地放在每张坐满人的桌子上。
“客官你的,拿仔细了别烫着手!”一碗豆浆摆在了戚飞羽的面前。
坐在胡三的豆腐店前喝热气腾腾的大碗豆浆,再嚼两个刚出炉的烤饼,能顶得住腊月里呼啸的北风,所有人都专注地吞咽着手里碗里那股热乎劲,没人留意到这个黑衣人没有付账,也没人留意到黑衣人只是浅尝了一口,然后拿走了碗底压的一张细小字条。
来府衙接陆公公尸体的是陆文琪,带着几十个陆府的护院,一辆庞大的马车和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怎么没有带管家来?”沈澈问。
“陆福在府里布置灵堂,还要接待来吊唁的宾客,所以只好是在下来了。”
沈澈觉得这两个人的事完全安排反了,布置灵堂和接待宾客的应该是陆文琪,而带着人车棺材来接走尸体这样简单的事,让陆福做还差不多。
“在下担心路上马车颠簸,惊扰了义父,交给别人办不放心。”陆文琪淡淡一笑,似乎又看穿了沈澈的心思。
沈澈点点头:“陆公子孝心可嘉,想来墓地也已选好了?”
“选在西郊,清净又依山傍水,相士说是个风水之地。”
“陆大人虽无子嗣,但有你这样的义子送终,也是难得!”说话的是刘大人。
“刘大人过奖了,在下只是尽绵薄之力,义父养育之恩,难报万一。”陆文琪伤感地说。
“府上举殡可是安排在明日?”刘大人问道。
“不,是今日午后。”
“如此仓促?”刘大人一愣。
陆文琪略一迟疑,道:“已经耽搁了数日,在下与管家商量过,都希望义父能尽早入土为安。”
耽搁了数日,这数日都在衙门,刘大人一听忙道:“甚妥,甚妥!”
按照礼数规矩,衙门也要在举殡前去吊唁一番,所以刘大人和沈澈在陆文琪走后不久就出发了。
“沈澈,你真有把握?”刘大人捻着胡子问。
“陆府急着下葬,属下更觉得把握十足。”沈澈照旧骑在马上,走在刘大人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