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萧煜不知怎么说通了皇帝,求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圣旨里边说庆朝与北戎将有战事,为做预备,国朝之内,近一月之间不许婚嫁。
百姓们得了消息当然要嘀咕呀,打仗就打仗了呗,关娶老婆嫁老公什么事儿!还一个月内不许婚嫁,这是怎么话说的?!
嘀咕归嘀咕,皇命难违,说一个月内不让婚娶那就只能照办,错开来,一月后再瞧日子吧!
一月内不许婚娶,谁婚娶谁抗旨,谁抗旨谁倒霉——廖秋离,你要不要试试看找倒霉?!
娶新嫁娘?!你倒真敢呢!食言在先,舍弃在后,干的好!你做了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萧煜请完了圣旨即刻上路,往拂林赶,千里关山,风尘中急赶。
恋慕的心思埋的时日太长,酒一样的发酵了,然而这是一坛酸酒,除了苦就是酸,没有什么好滋味。
十年之前,他对廖秋离是酸酸的少年依恋。五年之前,他对廖秋离是连酸带甜的偷偷暗恋。两年之前,他对廖秋离是自以为是的一种两情相悦,纯甜的。两年以后,他对廖秋离没有奢望了,只想要些实在的东西——留他在身边,日夜相对,直到他闭眼的那天为止,其他都无所谓了,如果留不住人,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为了留住人,他得把心一横,横起来才不会软,才不会被他满嘴的谎话哄过去、赖过去,才不会又一次让他走脱。留下人以后,十有八九会走他爹和他娘的老路子,两人相互折磨、相互伤害,无休无止,至死纠缠。
也好。也是另一种样式的“一生一世,白首不离”么。虽然注定鲜血淋漓,不得善终。
那个时候,廖秋离正在预备婚娶。刚预备好了聘礼,这就接到消息,说当朝天子下令,庆朝一月内不许婚嫁,不得已只能暂且停下,一个月后再谈了。他这次婚娶其实是在做戏,为救人命不得已出的一个馊招。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说来话长,得从起头说起。廖家在河西有一门走得挺近的亲戚,说起来,廖家的晚辈得叫那家的家长一声“叔”,叔六十好几了,膝下只有一个姑娘,姑娘今年十六,正是“春心争发”的时候,她呀,看上了河西军营里边的一个丘八,小卒子,光头顶身的,啥职衔也没有,挣不来几个钱,养不养得活自个儿还另说呢,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的老娘,穷是真穷,但人好,碰到邻里有什么急事儿,这位热心,说什么也得帮个忙。按说,一个穷丘八,和一个家里有不少底子的小姐,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哇,怎么就闹到一处去了?是这么的,他和廖家这位姑娘是偶遇,那天他从兵营里回家,刚好碰到几个小地痞纠缠俩姑娘,看不过去就上前管了闲事儿,一对五,打跑了小地痞,他身上也挂了彩,看看天晚了,怕老娘担心就急着要走,廖家姑娘叫住他,犹豫着问他能不能送一程,这些地痞都拉帮结伙,说不定还要找过来。他一想,好人得做到底呀,就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这一送就送出下文来了,廖家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回去以后想着想着就害起了相思,害得身上骤瘦,几乎没病死。她爹急呀,问她她不说,那就问跟在她身边服侍的小丫头,小丫头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吐了口,当爹的一听,喝!原来是相思症候!没办法呀,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呀,终不能看着她就着么萎了呀,一朵花骨朵儿,还没开呢就半路凋零了,说不过去。当爹的只能暗地里托人打听那小子是哪镇哪村人,打听完了,厚着脸皮找了媒婆去说合。
小卒子那瞎子娘见有媒婆上门挺高兴,还捎话让儿子从兵营里回来一趟,人回来了,媒婆舌烂莲花的一通好说,就那么个意思,有姑娘瞧上你了,情愿啥也不要还净倒贴,只要你一句准话,人家立马就嫁!
小卒子人为人是仁义,但有一点,性子黏糊,还自卑,他其实也喜欢廖家姑娘,然而因了自个儿家穷,他不敢高攀,就婉拒了。
被一个穷小子婉拒了,廖叔心里膈应,但也不能强绑了人家来拜堂呀,还不敢把实话告诉姑娘,只骗她说那小子答应了,但要容些时日准备,不着急,先把身子养好了,等着他上门来娶。廖家姑娘得了她爹的话,羞臊归羞臊,心里石头落了地,有了盼头了,病就一天天好起来,眼看着没事儿了,谁知又平地起了风波,不知哪个长舌的在她面前说漏了话,说那穷小子压根就没答应要娶,都是当爹的爱女心切,编出一番话来蒙女儿的!
真是晴天霹雳!廖家姑娘那病本来就没断根,全仗着那一句话活着呢,这回好了,一幅挺漂亮的扇面,一刀子戳穿了,露出背后的一堆烂絮,任谁也受不了!
这次的病比之前还要凶,吃什么药也不管用了,医者委婉提醒廖叔,该预备的要预备了,别让孩子空着身子走。
刚好廖秋离从大食往河西来,经过拂林,专程上门拜访这位叔,到了地方一看,家里头正预备白事呢,吓一大跳,进了门细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廖秋离看着这位老叔边说边哭,六十多岁的人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张老脸上泪水横流,伤心哪!养了这么些年的一株苗,眼看着就要长成了,谁知就这么又没了,操劳了大半辈子,都是一场空!
廖秋离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瞧着不帮衬呀,他去了趟那穷小子的家,和他交了实话,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穷小子闻言也是一吓,他没想到廖家姑娘病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