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吴邪看到从楼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很帅气,挺惹眼的。
但吴邪关注的其实是别的地方,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都是非常廉价的样子,尤其是那件t恤,几乎快要洗得看不出颜色来了,放在吴邪这里,那是连当抹布都不要当的。
吴邪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大学里有不少都是从农村上来的学生,吴邪只觉得这个男生一定很不容易,因为他还看到了他脚上的那双鞋,一双很旧的球鞋。
但最让吴邪惊讶的是,虽然男生的衣服看上去是穿了很久也舍不得扔的那种,可他全身上下却干干净净的,没一点污迹,这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清爽劲。
回到宿舍,他们发现吴邪的上铺已经收拾好了,简简单单的蓝白格子床单,应该是高中时用过的,床上只放着枕头加一床被子,地上是个旧旧的旅行袋。
行李都在,但人不在,想必是出去添置东西了,三个人都很好奇这最后一个室友是什么样,正猜测着,就看到刚才的那个男生走了进来。
三个人愣了一会儿,还是王胖子熟络得快,赶忙打招呼:“这位同学怎么称呼?我是王胖子,北京的,喝水的那个是王盟,杭州的,我们俩都是文化产业管理的;站你旁边那个叫吴邪,学建筑的,也是杭州的。不知道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吴邪看到那个男生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张起灵,学德语,广西上思人。”
很冷淡,甚至称得上是冷漠,这之后,不管他们再聊什么,男生也只是淡淡地听着,不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胖子偶尔问他的话也给无视掉。
吴邪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从外表看来很帅气的男生,穿着廉价的衣服也依旧英俊,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想必一定会很受欢迎。吴邪能够想象到,张起灵一定会是学校里独来独往的那种人,或许他永远都无法融入到这个寝室里,不过在大学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越怪癖越优秀的更是大有人在,所以谁也不能小觑谁。
但吴邪知道,他一定有很多故事,从十万大山走出来的少年,背着行囊,走出家乡的山水,走过漫长的华夏土地,一直走到了这座海边的校园,与他们相识。
吴邪坐在下铺,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的床铺。
他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命运竟然会从与他前十九年人生毫无瓜葛、相距千山万水的地方,为他送来一位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2.
开学典礼后就是军训,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迷彩服,不过令人郁闷的是料子很厚,穿上跟进了蒸笼似的。几乎每个人都在抱怨,渐渐地就演变成了骂人方言搞笑大比拼,楼道里处处可以听见笑着用家乡话骂人的声音。
全国各地的骂人方言齐聚一堂也是十分有意思的,比如对门那个天津小伙儿,一个劲地对着那件衣服喊:“这是嘛玩意儿啊!买这个的人脑袋里有哏丘吧?”
又比如208寝的那个乐山帅哥,骂起人来也是丝毫不含糊的:“格老子,试一哈,把老子rei毛了,看老子咋个收拾他们!”
吴邪听了乐呵得不行,转头自己寝室里面也有人骂起来了,王胖子那京味儿真逗:“丫挺的就会搞幺蛾子,一板砖嗨上丫就知道什么叫肝颤儿了,德性!”
他刚想也用杭州话骂那么一段,就听见王盟清了清嗓子,脆亮亮地来上了:“真是个62,怎么撒七撒八的,脑子有块儿的吧?真想一砖头镶到他头高头!”
吴邪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转过头去看了看依旧一脸淡定并且已经迅速换好衣服的张起灵:“哎,小张,你们广西话怎么骂人哪?骂来听听呀!”
张起灵抬起眼来看了看他,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胖子不信了:“说笑呢是吧?难道你活到这么大没骂过人?装什么纯哪!”
王盟也凑热闹:“是啊张哥,我也不信哪,小的们没听过广西话骂人,想见识见识嘛。”
张起灵这次连头也没抬,把带来的一本厚厚的词典拿起来,又说了三个字:“真不会。”
场面一时有些冷,吴邪咳嗽了声,赶紧打圆场:“小张可能是真不会,大家就不要难为他了,有些人就是比较正经,不像咱大老爷们这么糙。”
这话刚一说完,吴邪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他刚才心里真没多想,可怎么说出来就全变味了呢?听上去就跟讽刺人似的。
吴邪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忐忑地试图解释:“那啥……我的意思是……”
张起灵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生气,他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身盯着吴邪的眼睛,终于,说出了一句挺长的话:“我不仅不会骂人,我连话都不爱说,有问题么?”
吴邪下意识地说“没问题”,张起灵又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接着看那本词典,不再理他们。吴邪看到他拿的是本德语词典,很破旧,一看就是用过很多年的那种。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得要命,连胖子也不说话了,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让大家去操场的吆喝声,这才算是化解了尴尬。
九月的下午三点半,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里,今年的大一新生开始了军训。
经历过军训的人都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满脑子除了盼着结束再没有别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