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打击之下,三师尊仍然有些恍恍惚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雪白色的眉毛下是一双茫然而迷惘的眼睛,眼尾处因为过于震惊,还在一下一下轻轻地颤抖着,仿佛见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场面!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天月老人斜着身子靠在树枝上半倚半躺着,支肘撑起脑袋,垂眸欣赏着三师尊一脸快要当掉的表情,却是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不会说,打从白司颜跟着百里雪篁来到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屋子外的这棵树上睡懒觉了!
他更不会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把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卷了个干净!
他更更不会说,屋子里有几个箱子打不开,还是他帮忙打开的!
他更更更不会说,有几样东西白司颜原本并不稀罕,但是他很稀罕,平日里他问三师尊要了几次都没有结果,难得这次遇上了铁公鸡拔毛,他自然不能错过,便借着白司颜“孝敬”他的名义,顺手牵羊揣进了自个儿的兜里!
……
这些,是天月老人和白司颜师徒之间的秘密,三师尊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百里司言说,感谢你送了这么大一份拜师礼给她,恭敬不如从命,她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一听这话,三师尊更加懵了,眼角狠狠地抽了三下,表示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什么?!勉为其难?!她居然说这是勉为其难?!她知不知道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到底有多稀罕……竟然还说勉为其难?!她、她……她还要脸吗?!真是太不要脸了!”
抬手轻轻地捋了捋胡子,天月老人点点头,摸着良心说——
“是啊,我也觉得那小子挺不要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拜师礼,送的东西越贵重,成事的机会就越大,有时候该下血本,还是要下的……”
“拜师礼?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拜师了?”
三师尊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太能理解天月老人说的话,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好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要不然他为什么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闻言,天月老人不由坐起了身子。
其实在刚刚白司颜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儿怀疑了,毕竟像三师尊这样德高望重倍受追崇的老家伙,性格又怪癖得要死,寻常时候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别人,怎么可能会拜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当师父?
但是那时候白司颜说得有板有眼,信誓旦旦的,再加上百里雪篁站在边上时不时地附和了一两句,又让人不得不相信白司颜那番话的真实性。
眼下见到三师尊这样的反应,天月老人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个大概,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顿了顿,天月老人干脆就顺水推舟,装作不知情。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拜百里司言为师,当她的关门弟子。”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拜她为师了?!我说的明明是——收、她、当、我、的、关、门、弟、子!她到底是有多耳背啊,这也能听错?!”
“唔,”捋了捋白胡子,天月老人心如明镜,算是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我觉得她不是耳背,她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事到如今……我看透了一件事。”
三师尊皱着眉心,突然之间有种逆流成河的悲伤。
“看到了什么?”
天月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师尊,微微张开口,从白花花的胡子下缓缓地吐出了几个悲悯的字节。
“你被那小子耍了。”
话音落下,三师尊眸光一凛,宛如当头棒喝!
回过头,再次以心如刀割的目光自左向右地扫视了一边满目疮痍的屋子,三师尊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惊醒了过来,刹那之间,蓦地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叫,瞬时惊飞了一屋顶的鸟雀!
“禽!兽!太qín_shòu了!不……简直就是qín_shòu不如!百里司言她怎么能做出如此qín_shòu之事?!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一跺脚,三师尊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继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山下跑。
见到他这样的架势,天月老人立刻飞身跃下树枝,赶上去拦住了他,意识到百里司言的这个玩笑开大了,三师尊妥妥地被她激怒了有没有?!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司颜抢空了丫的宝贝药库,三师尊不发飙那才是有鬼嘞!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冷静一点,别太乱来了……”
“乱来?!呵呵……到底是谁乱来!”三师尊气歪了鼻子,连眼睛都是斜的,“百里司言那个臭小子在哪里?!我要找她算账!”
“算什么帐?”天月老人受了白司颜的“好处”,自然是要帮她说话的,“虽然她拿了你那么多的宝贝确实有点儿不应该,但这屋子的钥匙,不是你给她的吗?难道在你给她钥匙之前,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没想到!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qín_shòu,我怎么可能会把钥匙给她?!你让开,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找她把帐算清楚,她拿了多少东西,我都要让她一件一件地给我吐出来!”
“万一……吐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