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鸢关上窗户,道:“换身衣服吧。”
秋凤越就走进屏风后,换了身浅绛色的衣裳,因为衣袖宽大,他就束紧衣袖在手腕缠系了月牙色的布带,系了活结。只是长发凌乱披散,在海风中很是碍事。
夏景鸢问:“之前的木簪呢?”
“木簪?”,秋凤越作沉思状,“记得有这个东西……我放哪儿来着?”
“……”
夏景鸢愤恨扭头,对于某人,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有人敲门,秋凤越应了声,问:
“何事?”
小弟进来,讨好地说:“秋老大,有匪岛到了,嘿嘿,小的提醒您下船。”
“屁!老子知道了,滚吧!”
――一记眼刀子甩来,同时有剑气纵横,秋凤越忙几个闪身躲过,偏头看见了门外的梅疏影,顿时嘘声。
梅疏影伤势严重,此刻更是面目苍白,身体虚浮,脚步沉重无力,就靠一身傲骨硬撑着。
秋凤越被他嘲、训、追杀、砍惯了,冷不丁地看见他虚弱的一面,顿时也不敢顶嘴了,缩着脖子带有讨好地拽住他衣袖的一角,轻声道:
“就这一次,别生气了,啊?”
梅疏影冷冷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对夏景鸢道:“你那几个朋友,我们不会亏待,也请你安分守己,不要做多余的事。”然后甩袖,足点海面朝有匪岛飞身而去。
夏景鸢听出话里的威胁,一笑置之。当看见秋凤越满面纠结和犹豫地看着梅疏影离去的方向时,他不觉脸色阴郁,讽道:
“想追上去就去追,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秋凤越二话不说,闪身追上,“那我就去看看剑客吧。”
他虽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动作却飞快,夏景鸢甚至没有叫住他的机会,就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急慌慌远去,顿时气到发抖:
“好!很好!秋凤越,你真是好极了!”
秋凤越自然不知道夏景鸢的复杂心思,他一路追上有匪岛,放眼所及一片葱郁。秋凤越寻着梅疏影的气息,跟到了一片油菜花田。半身高的油菜花花海一片金黄灿烂仿若最绚烂的朝阳,梅疏影立在其间,血色浸染了青衣,秋凤越不觉放低了姿态,轻声道:
“别生气了,你打我砍我都好,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梅疏影神色阴冷,转过身面对着秋凤越,语带嘲讽:“我倒不知你何时和那人好到如此地步,竟都同榻而眠!”
那人自然是指夏景鸢,秋凤越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更没个正经,嬉皮笑脸凑了上去,说:“你想多了。九鸢不会伤害我的。他若有意害我,我早死好几回了。”
“……还有事吗?”意思是:你没事可以滚了!
“呃……你的伤……”
“――不用你管!找你的九鸢去!”
秋凤越的执拗劲儿也上来了,上前几步擒住他的肩膀,佯装凶恶:“跟我回去!!要死也别在有匪岛上碍我的眼!”
梅疏影甩不开他的手,虚弱的身体突然倒下,吓得秋凤越赶忙抱住他下滑的身子,板着脸教训:“看吧看吧!都成这样子了还倔什么倔!”
青衣又渗出斑斑血迹,伤势加重,梅疏影的意识逐渐模糊,下一刻,他竟伸手抱住了秋凤越的腰,逐渐勒紧的力道仿佛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嘴里徒劳地喊着:“陪着我,秋儿……别走……”
秋凤越故意一滞,硬是扯开了他,把他扛到肩上,语气不觉颤抖:
“不,我什么都没听见,梅疏影……不要逼我了……”
秋儿……小秋儿……
…… …… ……
仿若回到那十几年前,不知愁滋味的小小少年拿着糖葫芦到处招摇,馋的路边“小夜猫”伸爪子抢走,由此开始了一段孽缘。
那时,秋凤越还不是海盗,只是一个老乞丐捡来的小乞丐秋儿;梅疏影也不是剑客,而是书香世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曾几何时,谁又牵手跑过庭前红线系满枝的月老庙、偷过林子里的杏子?两小无猜,童言稚语。七夕节的那晚,他耍宝似的变出条系有铃铛的红绳,问:
“秋儿,铃铛好看吗?”
“好看”
“……送你!”
……
梅疏影的铃铛早已在梅家灭门后扔入火海,连同那段青涩懵懂的依恋一起葬送。
如今,没有秋儿,只有秋凤越。
☆、第九回 待客之道
“有匪”号靠岸,岸边有个老人领着一群娃娃张望,海盗们看见了立即高兴地冲他们挥手――
“老爷子!――我们回来了!!”
苏吟领着夏景鸢等人下船,不忘再次提醒:“聪明人,想活命就乖乖听话。”突然见一个娃子冲撞了过来,歪歪扭扭的小身板让苏吟一连“哎呦”“哎呦”了好几声:
“慢点儿啊虎子,你走得都挺不利索,还敢跑?――摔了磕了,哭鼻子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