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忆一脚油门下去时,魏卓炎还苦笑一声,十分不应景地调侃一句:“怎么,你这是要打劫?”
视线定在前方道路,肖忆面无表情地飙出了一段路才沉声开口:“你在外面等的时间其实不短吧?”
车内暖气很足,很快便开始在车窗上晕染片片雾团,肖忆给前挡风玻璃开了热风散雾,侧眸瞄了眼魏卓炎,幽深异常的眸带着咄咄逼人的询问味道。
怔了一下,魏卓炎转头望了眼肖忆。
不过很快便隐去那一抹意外,他无言地侧开头望向窗户,似乎开始对窗面上渐渐零落的雾花和水痕产生了浓厚兴趣。
等待片刻见魏卓炎没再搭话,肖忆便也停止了询问。
他会想把魏卓炎单独叫出来,除了不想让这个刚失去至亲的男人独自承受痛苦外,也是有些私心。
潜意识里,他心疼着对方,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对方。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言语上自己实际没有任何立场,那么“安抚”这种事情便成了一项复杂而不好把握的特别情况。
车子虽然沉稳,但车速也一点点高升。
魏卓炎能感到身躯被逐渐压在椅背上的紧迫感。
他等了一会儿伸手力道不小地捋了把脸,指节泛白,像是要直接揭掉那被寒意侵袭的皮肤,长长叹了口气:“肖忆,我下午没跟你说么。”语气中满是无奈,他敛眉望着前方马路上交织连绵的闪烁车灯,“我没事。”
对于魏卓炎这种近乎自我暗示的言辞,肖忆没做任何回应。
就那么任沉默把回别墅的路程浸满,肖忆带魏卓炎抵达家门口时,那种沉默已经升级成了两人间一种默契。
接触时间也不短了,双方早就习惯了各自在社交方面的留白方式,也就见怪不怪,任其发展。
和肖忆认识的这两年,魏卓炎明白对方对和他之间这份友情的执着度,对方是个可靠且有担当的男人,对公司大事决断干脆,效率爆表,对兄弟情谊更是十分仗义,细节处还有着难得的体贴。
对方为他的考虑,他全数心领。
但说实话,母亲这件事,他实在不认为对方能有什么办法安抚他。
之前来过几次肖忆家,魏卓炎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那些房间奢侈的多余空间外便是铺天盖地的漫野装饰性黑色。从肖忆家的装潢看,魏卓炎不难猜测这小子最爱的颜色是黑色,当然几次调侃对方,那个男人总是一本正经地否定,还头头是道地表示“黑色比较好搭配东西,装修不需要考虑太多颜色因素”。
魏卓炎表示进肖忆他们家有种穿越空间的错觉,连卫生间四壁都整成大理石黑,这种和挖宇宙黑洞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着实令人不悦。
当然,肖忆的反驳立场通常优雅很多,从颜色理论到房间装潢能跟魏卓炎叙述一大堆无懈可击的解释。
有时候光看着肖忆那张脸魏卓炎就有种挫败感,对方通常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清新自然处时不时留两句点睛之笔——完全没给他任何再“立论”的机会。
这次来肖忆家,魏卓炎反而有种莫名的讽刺感。
国内丧事披白,国外丧事穿黑。
如果按照国外惯例,肖忆这整间屋子都有点灵堂的设置感。
魏卓炎一进门脸色便又添几层黯淡,整个人几乎都绞缠进一朵逡巡不散的巨大阴云中。
肖忆倒是没表示什么,进屋便先给魏卓炎递了热咖啡让他暖身子,紧接着便让他等在一层,自己直接拐到转角楼梯往二层去了。
捧着杯冒热气的咖啡,魏卓炎讪讪站在肖忆家客厅,望着壁上嵌入式电视屏幕中反射的自己影像出神。
下午从医院回到局里时,他边考虑母亲后事边强打精神处理其他工作事宜。
当然,局里其他战友劝他放个长点的假调整,他的换班时间会由其他人代替。
魏卓炎自然是拒绝的。
为了不让队友强行把他从局里踢回家连续休息几天,他才会答应肖忆出来“散心”,也算是种妥协。
在厅里站了一会儿,楼上肖忆还是没什么动静,有些无聊的魏卓炎便在肖忆客厅中随意溜达。
对方靠墙的酒橱里放置不少陈年名贵酒品,魏卓炎端着杯咖啡正眯眼辨识着那些自己平日不怎么接触的酒名无意间便踢到沙发不远处的一个矮几。
顺然,堆在矮几上一叠并不规整的文件便散落下来。
皱了下眉,魏卓炎抿了口热咖啡,长长叹了口气,为自己蹩脚动作感到一阵挫败。
放了咖啡,他蹲身而下耐心捡着文件,脑海经不住闯入肖忆交叠双腿靠在沙发上看文件时的样子。
兀自摇了摇头,魏卓炎方想挤出一抹无力笑容,视线落在手中一张纸上时,免不得微微一怔。
捏着那纸辨识片刻,他神色渐变,眼神立刻有些茫然。
顺手又拨弄了下其余几叠纸,他先前还溢满怀疑的面孔立时被一抹讶然代替。
一行行仔细阅读着,他一边感到震惊一边又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下盘旋的感受——
面前散落的,正是他很久之前给局里那个匿名寄件人写的数封感谢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23发泄
肖忆拿了串钥匙从楼上下来时便看到客厅里矮身蹲地,跟蘑菇一样杵在墙角的魏卓炎。
一头雾水地眯起眼,肖忆紧了紧手中钥匙,把对方那强行蜷起的身体收入视野,纳闷地迈过去疑惑道:“你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