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小泽揣着葫芦一直走,走到鬼街了,没想到这里和人间集市差不了多少,除了商贩顾客都是鬼怪。
一黑一白的男子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苍小泽仔细看,白无常手中拿着“你也来了”的牌子,黑无常手里拿的则是“正在捉你”。苍小泽给自己壮壮胆,清清嗓,正要大步流星器宇轩昂地走到二人面前时,她被绊倒了。随着她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半圆脸朝下倒地,众人众鬼的吸引力都被她这惊艳一摔给吸引了。
她手里的金葫芦自然也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那金葫芦被一只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
谢必安抓着金葫芦,微笑着看着扑街的苍小泽,黑发自然垂下,眼睛细长,睫毛如扇,脸型修长,下巴尖的可以削葱,皮肤白皙,真是fēng_liú的无常爷。
范无救有些黑,眼睛大大,眼窝深深,鼻子高高,看起来不似谢必安那般阴柔,更是直爽,豪迈。
谢必安道:“如此大礼,小神如何受得?”
鬼街的鬼们哄堂大笑,一些鬼的下巴掉了还得扶着才能继续笑。
苍小泽艰难的爬起来,看见金葫芦在白无常的手里,这才放心了。然后看到满街的鬼都笑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心想怎么自己来一趟地府这么热闹。
苍小泽抬起头来,道:“无常爷,那是苍小泽奉师命送来的清心丹。”
然后突然大家全都停止了笑,全都盯着她的脸看。
不认识她的鬼们惊讶于她的美貌,而黑白无常显然一愣。
随即范无救说道:“多谢太上老君费心了。”“无常爷!可否……借一步说话?”苍小泽道。
谢必安和范无救对视一眼,点点头。于是三人在众鬼的目送下远去。
☆、五 轮回
谢必安倒是直接把苍小泽和范无救请到自己家里,一幢典雅的二层小楼,院子里种着妖艳的彼岸花,红的如血,本来抬头看这地府就没有天空,只是一片昏黄中带点红色的穹顶,加上这曼珠沙华的诡异红,映得谢必安的宅子惊悚异常,很能让人联想到血流成河的场景。
地府没有天气,就和天庭一样。但是即使此地无风,谢必安楼前的一串串纸糊的红灯笼还在轻轻飘动,苍小泽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地跟着谢必安踏进了他家大门。
果然毫无生气。恐怕这里只住着谢必安一人。
“白无常爷,就您一个人住这儿吗?”苍小泽环顾四周,家具一应俱全,屋子里也摆着几盆曼珠沙华。
谢必安妩媚一笑:“是呀。小神自任职起,便是一人。”苍小泽嘿嘿一笑:“我还以为,您这么美丽肯定已经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谁知这马屁没拍对地方,谢必安不说话了,只是坐下,倒茶。范无救看了一眼苍小泽,示意她说错话了,也坐下。苍小泽不知道自己哪儿没说对,也只得悻悻坐下,等着谢必安品完一口茶,又把头上的白帽子摘下来,她才敢开口。
“无常爷……小泽想知道,七百年前,那个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罪仙,是谁?”
范无救不说话。谢必安也不说话。两人都等着对方先开口,于是沉默了好一阵子。
苍小泽等的花儿都谢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谁知谢必安只是悠悠的道:“十八层地狱,所受之苦,苦不堪言。那里没有你所想的下油锅上刀山之类的普通刑罚,而是无穷无尽的煎熬,一旦进入,便会被剥皮,抽筋,在苦海的浸泡中,将身体一点一点腐蚀,将心脏一点一点摧毁,直到你痛不欲生。没了心,要身有何用呢?于是,便只剩下一副骨架,永不超生。真没想到,当年是我,亲手送你下十八层地狱。”
范无救点点头:“痛苦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七百年前……你在苦海里待了十年。虽然仅三年就已只剩下一副骨架,但你还是自愿在那里待了七年。只有你一个人。”
苍小泽垂眼看着桌子。
“为何我会……?”
谢必安轻叹一声,道:“小神实在不敢讲出那时之事。”
可是苍小泽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忍,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谢必安是不会告诉她的,只能继续沉默下去。
许久,茶已经凉了。苍小泽起身告辞,谢必安点点头也不送客,却看到范无救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去阎罗殿看看。
苍小泽的心浅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于是脸上又恢复了生气,出了谢宅便跑向阎罗殿。
谢必安看她走远了,眼中泪水才缓缓流下,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七百年前他亲手将她送进十八层地狱,她在里面待了十年迟迟不肯出来,她不想要轮回,不想要喝孟婆汤,不想要忘记颛黎。于是,他便在苦海之外守了她十年,分分秒秒也不曾离开,他亲手送她进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范无救拍拍他的背:“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奉命,她就得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当年,太上老君和玉帝王母争执不下,玉帝王母要胭珞永世不得超生,太上老君不肯,玉帝和王母知道我爱她,居然跟老君提出条件,说若是我亲手送她去十八层地狱,她就可以进入轮回。范兄,七百年来,我一直后悔,当初就应该随她一起入地狱,同她一起受罚,就算我也永世不得超生,至少我能陪在她身边。”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自责。”
曼珠沙华常年不败,开在谢宅,也开在谢必安心上。胭珞,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