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愤怒,我认为我的尊严受到的侮辱,我想问候他全家,想大声叫骂脱你妹,老子又不是吸白面儿的还能用pì_yǎn儿藏毒!?
可我还没疯。
这里是监狱,对方是管教,而我,冯一路,只是个即将在对方手底下度过六年刑期的犯人。
监狱的楼道很长,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楼道,因为它是半露天式的,左面墙壁上镶着一扇又一扇长得完全相同的监舍大门,除了号码,右边则是及腰高的半截墙。通廊很窄,最多容纳两个人并排走,不过我和俞管教走得很从容,因为我拎着蛇皮袋跟在他后面。半截墙很矮,扭头便能看到外面,看到天,只可惜水泥墙往上用铁栏杆封住了,连带着天空也变成一条一条的。
我深吸口气,努力开导自己,你看,其实这里也不差,虽然不大自由,但管吃管喝还管住,不愁刮风下雨,不愁酷暑严寒,以现在这飙升的房价簍-u,n锛劾纯矗我赚了,分明是提前进入高福利养老时代嘛v劣谝rm去那些恐怖的岗哨电网,只要老子做一个大大的良民,与我何干?/p>
我正自我催眠着,左膝盖忽然一酸,整个人猝不及防半跪到地上,蛇皮袋子脱手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操他妈这孙子踹我!
“你当你来参观的?到了,赶紧麻利儿给我进去!”俞轻舟仿佛还没过瘾,我刚站起来,他又一脚补我屁股上,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就他妈让一王八蛋给蹬进了大牢。
二监,十七号。
房内空无一人,但并非没有人住,狭窄的空间里挤着三架上下铺的铁床,其中俩架规整地各占据一角,上下铺都有床单及叠成豆腐块儿的被子,另一架铁床显然是刚塞进来的,随意放在屋子当中,单薄的木质床板上灰尘清晰可见。
“以后你就住这儿,老老实实别惹事儿,我好你也好,别的号都八个人,住这儿便宜你了。”刚刚掉到地上的蛇皮袋被王八蛋丢进来,监狱统一发的东西果然很劣质,被这么一摔,拉链就挣开了,露出里面毫无美子床单和不知有没有毒的塑料盥洗具。
我没理地上的东西,而是脚后跟一并,向王八蛋行了个很滑稽的军礼:“遵命!”
效果不错,王八蛋脸一黑,砰地摔上了门。
我听见了落锁的声音,扫视一下门板,无可窥见内部的玻璃或者小洞,很好,我朝门口比了个中指。妈逼,什么玩意儿!
王八蛋走了,我终于可以静下来打量这间即将展开我新生活的“宿舍”。
白墙壁,瓷砖地,一张学习桌,一台破吊扇,一个储物柜,以及塞在两张铁架床下面的同自己手边这个“撞衫”的蛇皮袋子。既然敢落锁,自然有独立卫生间,我走过去拉开门,特有的骚臭味儿扑鼻而来,但没想象中那么令人发指,里面收拾的也算干净,总体而言,比我刚出道时住过的地下室好上一些。不过王八蛋说的那个“住八人”我持强烈的怀疑态度,尼玛这屋放三张上下铺就几乎下不去脚了要能塞进来第四张我冯一路把脑袋揪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空荡荡的屋子除了洗漱用品外没任何多余的物品,就连洗漱用品也是按大小个排好,我怀疑这其实住了一屋子的强迫症。
不知道“室友”们都干嘛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但初来乍到自是不能指望同是天涯改造人便来帮你铺被擦床。好在厕所排水管上搭着个抹布,洗吧洗吧就能擦床板。擦完床,我又用两分钟思索了一下室内布局,最后把横在中间的学习桌推到最里面,贴住墙壁上的暖气,再把新床推到左下角,这样一来,房间陈设就变成了原两家铁床继续占据左右上角,中间夹着窗户,窗户下面是暖气和书桌,而新床在左下角,右下角放置储物柜,因其比较节省空间,不会影响管教开门。
人均占地两平米?我估计不到。真赶上养殖场的鸡了,这要再来回非典禽流感啥的,铁定就是一扫光。
监狱发放的床单被褥簍-u,n疑砩系那舴一样,怎么难看怎么来u饷蛔级是故意的,变相对犯人进行精神摧残n宜惯了硬床,这会儿躺在上面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床似乎不太结实,一翻身就咯謓┲u墓斫校要命,我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夜晚的交响曲?/p>
不知道老头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木渣板,慢慢的,那板子就变成了大屏幕,庭审那天的情景便开始缓缓重播。先是法官宣读判决,然后是姑姑那副“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没好下场”的嫌恶嘴脸,最后,画面定格在老头儿的特写上。这辈子只有我被对方打得嗷嗷哭的份儿,我还从没见过老头儿哭,我妈跟人跑了那年他也只是灌了一宿的酒,而现在我知道了,我比我妈有杀伤力。
操,就六年嘛,要不要弄得跟我要被人毙了似的!
王八蛋来去如风,起码在我的感知里时间只过去了一点点,监舍的门便被第二次打开了。
先进来的是个毛毛楞楞的小青年,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骨架不大,囚服穿他身上挺有韩版范儿。之所以说他毛楞,是因为这小子一进门便直对着我的方向冲过来,然后刹车不及,砰地磕在了老子的床沿儿上,疼得他哎哟叫唤:“这怎么多了个床!”
妈的还多了个大活人呢让你给过滤了?!
“都互相认识认识吧。”王八蛋站在门口,一身夏季制服人模狗样的。
两个人从他的背后出来,鱼贯而入,最终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