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打从心底不想再去琼学馆了。
但是如果真的不去了,他想要成为制香师的愿望怎么办,二姨娘会不会反悔不让他过继了?他是不是从此以后都吃不上红烧肉,穿不上新衣服,更别想得着一件二哥哥那样的云锦褂子了?
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鼻子和眼角,捂住了自己的眼,不能哭,娘亲说过的,这么好看的眼睛一哭就丑了。
丑了之后,大老爷和大夫人就更不喜欢自己了吧。
为了想通这个问题,盛烟在桌前趴了一宿没睡,第二天醒来时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虽然笑得还有点别扭,不过脸色已经不难看了,鼻子歪了点还有些发青,但眼角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拿头发遮一遮应该看不明显。
嗯,还是打起精神去上家学咯!盛烟一路上都在给自己打气,心想着四哥哥五哥哥不可能每天都玩弹弓,今天或许换了新玩意,那自己就安全了。
今日这两位少爷的确是没有带弹弓了,因为昨儿个盛烟一走,二少爷龙碧升就从西屏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生气地教训了两个弟弟一顿,让他们不准再带弹弓来琼学馆。否则,看见一次他就没收一次。
二少爷板起脸来,气势比曾夫子还足,况且大少爷不在,就是他在学堂上地位最大,四少爷簍-u,n迳僖自然不敢造次,答应得好好的,说再也不玩弹弓了,还允诺还再看见十弟弟就给他赔礼?/p>
于是等这日盛烟百般小心走进琼学馆时,四少爷簍-u,n迳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把一个食盒放在他的小桌子上,说:“十弟弟,昨天是我们不对,你不要生气哦……这是芙蓉桂籾猓是舅舅前日过来看我们给捎带的,送给你吃好不好??/p>
他们的舅舅,不就是在京城做大官的某位大人物么,带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便宜货。
盛烟脸上就露出点受宠若惊的惶恐,眨巴眨巴眼,奇怪地看着他们。后来他瞥见二哥哥盯着他们的那束目光才一瞬间明白了,坦然地接过了食盒,还对他们挤出两抹笑来。
在玉佩池塘事件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安稳地上了半日的家学,虽然夫子讲的《长安行》他听不太懂,但是也听了大概,顿时对盛朝时代的骑马男子产生了不小的想往和幻想。他慢吞吞地走出琼学馆,心里还在想象着那猎猎的马上风情,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学骑马呢?
冷不丁,额角被一只手指敲了敲,二哥哥俊俏的脸露了出来,笑着打趣他:“想什么那么入迷,莫不是看上哪个刚进府的小丫头了?”
龙府的规矩,家里的少爷长到八岁就可以自己挑选一两个丫头来专门服侍寝食起居,可是盛烟没有,也不知是管家林叔忘了,还是负责丫头编派的严妈妈忘了。
盛烟就抿了抿嘴说:“二哥哥,我还没有挑丫头呢。”
“是么?”龙碧升觉得奇怪地愣了下,转瞬又笑开来,“转头我帮你问问严妈妈,或许是她平日太忙给忘记了。”
她会忘?前年给四哥哥簍-u,n甯绺缣粞就肥痹趺疵煌?盛烟就当他在安慰自己,稍微翘起嘴角对他衋诵Α?/p>
转过身,龙碧升拉住他的胳膊停下步子,轻轻蹙眉低头看了看他的脸,问:“十弟,你的伤没有大夫看过么?”
盛烟无所谓地摇摇头,“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不用看大夫的。”
“那怎么行,真是……我明明让人去找了连大夫的……”他低声自语着,一回头瞪了西屏一眼,“让你们办个事也叫不动了!”
西屏埋着头不说话。
盛烟立刻意识到,这位一直觉得对自己瘸了腿有愧的二哥哥可能做过什么,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不要紧的二哥哥,我都不疼了!你看,我今天还有芙蓉桂花糕吃呢,二哥哥要尝一块吗?”
“哦,不了,你拿回去慢慢吃吧。”见他得着一盒糕点就这么开心,龙碧升想到了自己每月吃不完的玫瑰露和茯苓饼。
“听说你下个月生辰,是不是呀?”他问紧紧抱着盒子的盛烟。
盛烟有些惊讶他会知道自己的生辰,眸子里舒展开平展的湖水说:“嗯!二哥哥怎么知道的?”
龙碧升笑着,非常轻的敲了敲他的头,说:“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你只说,你生辰那天想要什么?”
他这样说是要藅-u,n疑辰礼物吗?盛烟不无期望地想,仰着脖子沉思了一会儿说:“二哥哥……我,我想要一颗合香丸。”见他脸色诧然,盛烟又连忙改口说:“呃,其实能有一块香饼也挺不错的。?/p>
龙碧升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就是心头一紧,他们龙家的少爷何时连要一颗香丸都成为一种奢望了?随即答了他说:“好,二哥哥送你。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花熏香还是树脂香?”
盛烟被这连个专业名字弄懵了,可见是他看书不认真,到现在连这两个种类都不懂,便支吾着说:“只要是二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龙碧升的眼梢便往上轻盈地扬了扬。
愉快地告别了二哥哥,盛烟羡慕地看着他向霄香台走去。那里……就是龙家子嗣学香制香的地方,像大哥哥和二哥哥这样有了品阶的,还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制香室,可叹自己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有资格进去哪。
一回到房间就拿起《普泽香谱》来苦读,仍旧是一知半解,还有很多生字和香料的名称是闻所未闻,但盛烟乐此不疲,一看就忘记了晚膳的时间,等他肚子咕咕叫起来时,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