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合上的声音从沉重的木板传来,谈毓书蜷进被子里,脑袋嗡嗡作响,弄得他心烦意乱。
年轻的时候多好,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可以不顾一切去追寻。
现在羁绊多,想的也多,畏首畏尾,活成那时候最讨厌的样子。
谈毓书,你活该。
“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去祸害我的儿子!”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女人尖锐的警告回响在耳边,恨不得把脆弱的耳膜撕破。
谈毓书压抑着怒火没有反驳,拍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在桌上,也没有让服务员找零,就气冲冲夺门而出。
他穿越拥挤的人海,推推搡搡,往人少的地方逃窜。怒气填胸的时候总是健步如飞,没有看到醒目的红灯,只想赶紧逃离这女人。人们谈话的嘈杂声混着各类汽车的鸣笛,把本就闹哄哄的街道吵得不可开交。
叭!
嘀嘀!
呼——
萦绕在耳廓的琐碎的鸣笛声让他心烦意乱,脚步不由加快。
叭——————
这一声,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响亮,振聋发聩!
近在咫尺的巨响让他的脚步下意识停住,侧头一看。
视线还没有完全转过去,身体就被一个突然的力量往前推去,头磕上马路旁的站台。顾不上如火烧的灼热疼痛,仓皇回头,就看到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妇人,正无力地躺在血泊里。
这个之前还对他破口大骂,却一把将他推开,独自面对死神的女人......
“阿姨!”
谈毓书发疯似的跑过去。
陆妈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一张嘴,猩红色的血就往外涌,说话十分吃力,只能唤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求你......放,放过博......博渊......他......”
谈毓书对上那双濒死却苦求承诺的眼睛,不敢摇头辜负一个母亲,也不敢点头辜负爱情。只得赶紧拨通电话,让母子俩告别。
陆妈妈听到很久没有见面的儿子的声音,嘴角终于噙了一抹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濒死时想念儿子,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那,在危难之际去救一个厌恶至极的人,又是什么人的本能呢?
那一刻,谈毓书发现,在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面前,他所谓的爱情,多么微不足道。
☆、第 27 章
施临川醒了。
在像木偶一样躺了五十天之后,呆滞的眼睛终于眨动了。
那几天,程奕把所有工作和会议通通交给两个助理,整日整日地泡在施临川身边,连削苹果都要亲力亲为。
虽然看上去十分温馨,十分甜蜜,但这有一个副作用——
老板不在,一年一度的设计圈层的酒会,兰佳没有代表人。
于是,英明神武的大老板抬手一挥,十分合理地把目光调到了谈毓书身上。
酒会从中午直到晚上,如果他去了,谈墨就没人照看。谈毓书没有办法,只得把孩子事先托付给郝南和大钟。
当然,作为“接送缺席一天”的赔礼,谈毓书许诺了小王子一只巧克力蛋糕。
参加酒会的不仅限于东部的设计圈,很多享誉国际的设计名流也来赴宴。地点设在上海的一处五星级酒店,人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在温润的海风里淡笑应酬。可能大部分人有着“尊贵”与“亲和”不能共存的想法,谈话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客套和疏远。
天棚是玻璃钢架的露天设计,倘若在夜晚,定然能看到漫天的星辰和皎白的明月。只是现在艳阳高照,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匠心。
谈毓书回国还没多久,在设计圈并没有什么朋友,于是他只能十分优雅地拈着高脚杯,十分优雅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品尝着铺满白色桌布的长桌上的点心。
中途有几个合作方的老总过来打招呼,询问兰佳的近况,谈毓书一面递过去名片,一面说着一切都好的说辞。
“谈......毓书?”
蓦然,一个声线清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谈毓书愣了愣,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应声回头。
一个穿着雪白色西服的英俊男人托着高脚杯,疏远地勾了勾唇,“果然是你阿。”
肯定自己的猜测之后,明亮的眼眸渐渐变得y-in沉。
谈毓书本来想问一句“你是谁”,但是看到那个熟悉的充溢着嫉妒的表情,记忆一下子被拾起。
“徐然。”看到熟人,谈毓书并没有觉得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