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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寂寥的雪地下。君士坦丁堡的冬日。
横贯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零星船只上,白色的旗帜高高飘扬。
小亚细亚的海滨,特洛伊的旧址。
聚啸寒林在暗无天日的蔓延山脉下显得白雾迷茫,破风而来的箭矢在炫目的阳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四面都是战马嘶鸣,与被屠杀者的惨叫,新月色的战旗在呼啸的风中高高的飞舞着,遮住了不算明媚的阳光。
金铁交鸣的声音很快就成为了钢铁刺穿**的‘噗嗤’的声响。
他缓慢的,捏紧了手上那小小的十字架,退却着,退却着。
一个同样的小小的身影,迎着他跑来,纯白色的雪地里泥泞与血痕是那样的醒目。
她大概只有五六岁,淡黄色卷曲的头发在寒风中颤抖着,光着脚,薄如蝉翼的碎裂的灰袍,连同那无助的眼神,肆意的随着泪水与鼻涕飘舞。
他看着她,伸出了双臂,浅浅的金色十字架反射着灿烂的光芒。
近了。他能够听到她延迟的无声的哭喊,随着她的头仰起,淡黄色的头发飞舞着,小小的胸口崩裂出了片片的血花,带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他看见她身后贯穿那小小的身体的梭镖。
她扑倒在带着一抹抹红色的雪地上,星眸还未合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求生的渴望,却是再也没有了神采。
他看见前方,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在群山的暗影之间,呼啸的风裹挟着他们黑色的甲胄与长袍,醒目的新月的旗帜在山巅密密麻麻的升起。
他麻木的,被仅剩的信徒架在马上。
蹦踏颠簸的马背上他望向了同一个方向,红色的雪地上布满了灰色与白色,唯有那血红的十字架依然在寒风中高高的伫立着,随风飘舞。
初
确实,他觉得,亚眠除了那座宏伟的大教堂,和那些聒噪的英**队,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念。
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起那座俯瞰着平原的修道院,那窄小的窗口旁,昏暗的日光下圣烛的火苗闪烁着,在浅浅的金色的十字架上。
也许这就是他的一生吧,写书,祷告。
对了,上次圣餐的圣饼确实是坏掉了,导致他一个月都没能够好过来。
收到乌尔班二世的书信,他一开始也不相信。
那座传说中的圣地,很遥远。
或许只有在他的笔下,会稍微的近一些吧。
也没有原因,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躺在颠簸的马上,头顶是寂寥的白色的天空。
他终于发觉他错了。当一路都是淡漠与被关上的请求施舍的大门之后,衣衫褴褛终于拿起了他们的短棍与砍刀。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却生生的被劫掠来的面包与鲜血噎住,噎的不知所言。
沿着地中海,都是从前的罗马帝国的遗迹,但这却不能能够带来丝毫的熟悉感。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先是瘟疫,再是风寒,他也终于发现把那些所谓的信徒从简陋的担架上丢弃在荒凉的丛林中,或是蔓延的山腰上的时候,他也学会了渐渐的麻木。
路的两畔是浅浅的土堆与小小的十字架。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看见了,那波澜壮阔的城堡。金色的大门在初升的旭日下闪闪发光,深色的海水拍打着金角湾单色的岩石。高耸入云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在天际模糊不见。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你就是隐修士彼得?’他点了点头,却没有露出喜悦或者哀伤。
‘皇帝说,你们走吧’
城门紧闭着,从未打开。
直到在简陋的木船在攸克兴海颠簸,此起彼伏的海浪拍打着弱不禁风的人群,直到远处辉煌的迪奥多罗西城墙和熟悉却陌生的大陆再也无法看见,他终于垂下了头。
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掏出被水渍湿的教皇乌尔班的书信,惨笑了一下。
也许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会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夙愿,为了那不可晚回的宿命,穷尽自己的一生吧。
深色的海水连通着天际线,他望向寥寥无几的衣衫褴褛,却只希望死亡来的更加快速,更加决绝。
续
在尼西亚城边,他看到了飘扬着同样的白色的军队。
他等了太久。
数万的人喧马嘶在并不算广阔的平原上,指向了曾经的拜占庭城市,罗姆苏丹国首都。
阿尔斯兰,阿尔斯兰。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让痛恨,也让他麻木。
庞大的军队把这座傍水的城市层层包围,弩箭密雨般的洒在高大巍峨的城墙上。
在远方,安纳托利亚的领土上征战的阿尔斯兰终于感到了惊慌,丢失家眷与财产的风险让他不得不掉头折返尼西亚。
尼西亚城下庞大的军队掀起漫天的沙尘,四面的喊杀声与马匹跑动的身影来回交织的穿梭。
他默然。
不知战役持续了多久,随着尼西亚城门的轰然打开,铁骑的洪流和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长矛鱼贯而出,城墙边肆虐的亚美尼亚弓箭手划出一道道亮丽的痕迹,他看见跳动的新月旗缓慢的,缓慢的,终于回到了尼西亚城内。
不知何时,他发觉自己叹了一口气。
奇里乞亚山口沿着低矮的托罗斯山,从阿达纳平原出发,远处高耸入云的安纳托利亚高原边,多利留姆城。
四面的喊杀声与刀剑撞击的声音清晰可辨,满载着劫掠的珠宝与食物的大车静静地被拱卫在中央,骑射手射出飞蝗的箭雨,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