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拨片。听得司徒文晋和塔台同时发出的行进指令,伊斯特松开手刹,右脚缓缓将油门一踩到底。同时,刚痊愈的左脚,则蜻蜓点水般地将离合器连点十四下。配合手指的拨动,档位瞬间逐级上升到最高的七档。在引擎的震耳噪声中,伊斯特的战机如同弹射一般,向密布着蛛网般赤红浮标准线的测试区全速直飞而去。一百公尺以外,侧翼护航的虎鲨紧紧跟随其后。
四年来,军校生们看伊斯特的示范飞行看过不知多少次,以为教官的一般;直到两个月前从杏坛号撤离时,他们才第一次看到她的诡谲战法。不过那次也只是惊鸿一瞥。而今日,他们方得以将黑女巫的狰狞模样看得清楚。
司徒文晋的驾驶风格虽然看似大开大阖、勇悍无比,但实际上无论是加速、急转、还是直停,都留着可回旋的余量;而伊斯特不论油门还是制动,都倾向于狠狠一踩到底。战机数据表疯狂地来回跳跃——被推到极限的战机,加上伊斯特灵气十足的操纵,竟丝毫没有一点好勇斗狠的剽悍路子,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奇诡阴寒。
在小剧场,年轻飞行员们看得新奇不已,矫舌不下;而在驾驶舱中,伊斯特却觉得一种微妙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十二年前在杏坛号,她也参加过这么一次实战考核。不过不比今天的才艺秀,那一次,则是关系着能否以军人的身份踏出杏坛号的毕业考核。
那时候关于罗远峤丑闻的报道已把合众国政局搅得乌烟瘴气,而伊斯特虽乘着杏坛号远在外太空,却并没有逃开铺天盖地的恶语与流言。
伊斯特一边根据塔台传出的指令迅速降档,一边侧头看了一眼护航的虎鲨。回首往昔,她不由摇头苦笑起来。那时候她有司徒文晋相伴,一路顺风顺水,却还是又傻又贪心地幻想自己也能出身于名门世家,这样才不至于一身穷酸气,衬不起她气质高华的恋人。那时候,一直对她青眼眷顾的老天,终于厌倦于一再满足她的贪欲。同渔夫与金鱼的故事如出一辙,他听从她的求恳,把世上最煊赫的那个人安排成她的生身父亲。之后,他将曾赐予她的一切全部夺走,也让她一生再不敢对任何事物生出一丝一毫的贪念。
伊斯特加油,换挡,转弯,侧翻,精准地飞过无数排列诡异的浮标准线。油路通畅,刹盘灵敏,档位齿轮咬合密实,发动机运转正常——在飞行员看来,这些实在是正常不过的状态,但伊斯特却轻轻拍抚驾驶舱顶端,对这架新机表达由衷的谢意。在严酷的外太空,在血腥的空战场,驾驶员唯一信赖的只有自己的战机;而被战机出卖,是飞行员生命中最可怖的噩梦。十二年前杏坛号毕业考核时,伊斯特就曾险些被自己的飞机生吞活剥,因此,每遇到肯将自己作为盟友的战机,她总是心生感动。
随着浮标被一个个精准触发,全息影像中鲜红的巨网正逐渐变为没有生命的灰色。两架战机先后冲出巨网的封锁,纵横如血管的网格,至此逐渐暗淡,最终脱不开灰飞烟灭的命运。随着战机飞向降落舱口,在小剧场看得畅快的观众们,都吹起口哨鼓起掌来。在巨幕上,他们看到司徒文晋和伊斯特同时伸手,按下降落请示按钮。
两枚降落指示灯,同时闪耀起鲜黄的光芒。无线电中,塔台发出指示,
“司徒上尉,手动降落准入,手动降落准入。完毕。”
司徒文晋的降落指示灯啪地跳成绿色。
却听伊斯特在无线电里出了声,这还是今天的第一次。
“好偏心。完毕。”
伊斯特在无线电里总是没话,这倒不是因为她要装酷装深沉。做军校生时候,伊斯特曾以擅在无线电里讲黄段子著称,话绝对肯不比任何人少说半句。可毕业之后,一连数年都是沉默的单机飞行,因此回到编队之后,闭嘴闭惯了的她,也就彻底没了聒噪的习惯。
伊斯特突然出声,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显然让塔台彻底傻掉。
却听司徒文晋在无线电里笑了起来,
“没听清楚么?伊斯特少校也在向你要准入信号。照做。完毕。”
飞行员中间,已是一阵耸动。他们比塔台先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五年前,极速降落系统之所以能被引入实战,其最最不可辩驳的优点,就是它成倍于手动降落的效率。圈内一直有传言,有反对新技术的试飞员,曾进行过双机同时手动降落,并以此反击极速降落效率说。可是战舰飞行甲板降落舱口狭小,跑道细窄,因此飞行员们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
然而今天,飞行员们才恍然明白,双机同时手动降落,绝对不是一个传言。因为,曾经进行过双机降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