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苏墨的脸庞并不算精致,单独看五官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只觉平淡无奇。但是当它们组合在一张脸上,却显出了一种特别的气质,恬静,知性,而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与她合作良久的秦骁很明白,她那彬彬有礼的优雅只是对陌生人的一种伪装。苏墨对于熟稔了的人,可半点儿不会客气。
他也是在认识苏墨几个月后才逐渐发现,这个女人极具欺骗性的安静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汉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墨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秦骁的心突然有些乱。他偏过头去不看苏墨的脸,目光转向了iu病房,问道:“那里面的是谁?”
“……是我爸。”苏墨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哽咽,“但是没在里面。他还在术室里……”
秦骁沉默了片刻。
他隐约记得,苏墨和她父亲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至于这个“不好”到什么程度,他却没有八卦地去打探。现在看来,再不好的关系那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父亲出事对苏墨的打击显然很大。
没有说什么“一定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安慰之言,也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秦骁只是拍了拍苏墨的肩膀,陪她一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他什么也没有说,却听苏墨慢慢说出了事儿的来龙去脉——
原来,苏墨的父亲并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是一个浪子,也是一个赌徒,年轻时甚至还曾经是一个瘾君子……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到哪儿都讨不着老婆,然而偏生却有一个女人嫁给了他。
那就是苏墨的母亲。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生下了苏墨,然后在苏墨十岁的时候,母亲因为不堪忍受贫穷和家暴的日子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苏墨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一边忍受酗酒、赌博、不务正业的父亲,一边勤工俭学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家门,断绝了与苏父的联系……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问题就在于前不久,那个被苏墨所痛恨的男人又找上门来,开口就要借一百万——这件事儿的因由也颇为可笑,是因为近两年华国股市渐显景气,很多人都挣了大钱,眼红的苏父竟然借了高利贷去炒股,却不想赔了个精光。
当债主找上门来时,他把女儿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苏墨自嘲般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那些人是疯的……他们每天都来堵门,在门上泼油漆、写大字,还到单位里面找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这才是她辞职的原因,也难怪连都不敢开了。
“那你爸怎么会跳楼呢?”秦骁轻声问道。
“……他以为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那些人就不会再来了。”
苏墨说着把头埋进了臂弯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肩膀却在一耸一耸地抖动着,啜泣道,“那怎么可能呢?那个懦夫……他不过是想逃避而已!我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不会……”
一时间,秦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仅仅是被高利贷追债的问题,还掺杂着别人的家务事儿,外人终究不好置喙。
至于那些放高利贷的……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冷芒,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会把债务人逼迫到这个份儿上的,多半是道上的人。那些家伙除了杀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把债务人卖到泰国当人妖还债。
若是一直拿不到钱,很难说他们会对苏墨一个女人做出点儿什么……
嗯?
就在秦骁考虑要如何帮苏墨解决这些麻烦时,他的神色蓦然一怔。
为什么自己不假思索地想去帮这个女人……
是因为……同情吗?还是怜悯……
不管是什么……
那……
都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啊!!
同情、怜悯、恻隐、慈悲……这些会让人心变得软弱的情绪,他从来不需要!也没有资格拥有!它们会慢慢腐蚀他坚如磐石的心防,或许在某一天,就变成了穿肠的毒药……
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弱点。
或者说,他的弱点已经足够多了——除了让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亲人以外,再不想增加任何一个,哪怕是再亲密的朋友。
在这一点上,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自私得近乎残忍。
这样做……真是对的么……
“……秦骁……你在想什么?”苏墨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秦骁的沉思。
秦骁扭头望了她一眼,目光有几分复杂,却什么也没有说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一间术室突然打开了门,几名医护人员推着一张术床急匆匆地走出来,一路直奔对面的iu病房。苏墨慌忙跑了过去,拦住其一位医生。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术已经完成,但还没脱离生命危险。”那名医生沉默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说,“坦白说,情况不是很乐观。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怎么会……”
苏墨一下子愣住了,呆在原地久久没有挪步,连医生离开了也没有发现。
当躺着苏父的病床从身前推过的时候,秦骁匆匆瞥了一眼。那上面的男人面如金纸,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没有哪一块是完好,全靠呼吸在弥留残喘。
他已经没救了……
秦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