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勉。
第二次碰到李笠,是在某天午后。许莘有事要外出,就让四个学生约好一起去溪边写生,晚上回来给她交作业。除李笠外的三人便抓住这个机会,偷偷约好提前出门,只留了一张纸条告知李笠大概位置。
李笠以为是自己迟到了,背着画具和颜料狂奔到溪边,顶着毒阳一路寻找,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同学。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精疲力尽的李笠回到别墅,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擦汗。
他缩成小小一个,埋头盯着脚尖。
家政阿姨可怜他,又怕他中暑,就给他拿了藿香正气水,让他快点回屋里吹空调。
“我同学回来了吗?”他问阿姨,“他们有没有打电话找我?”
阿姨对别墅里发生的每件小事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李笠的同学是故意提早出门的,但她回答得委婉:“他们可能没带手机吧。”
李笠塌下肩膀,满眼都是失望。
夏勉正巧是和上次差不多的情况,被闷热的天气热狠了,就顶着一脑门汗在餐厅拿冰果汁。见李笠坐在外面不进来,就询问阿姨:“他怎么不进来?”
阿姨笑了笑,没有多说:“他说要在外面坐一会,可能他的同学会回来找他。”
夏勉继续问:“他们今天不是要去写生吗?”
“哦,是要去,但是不知道哪里搞错了,他没有一起出门。”阿姨怜悯地看了李笠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他太单纯了,这样不太好。”
夏勉没说话,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端着冰果汁走向门外。
玻璃门一打开,室外的热气就汹涌地扑进来。蝉鸣声骤然放大,聒噪且刺耳,像是他从接触不良的旧耳机里听到的杂音。
“你不能一个人去写生?”夏勉问。
李笠扭头,见是他,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背部挺得过于用力,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他露在衣服外头的脸、脖子和胳膊全都晒得通红,下巴还被蚊子叮起了一个小红包。他仰起脸看夏勉,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差点流进眼睛里。
他眨眨眼,用手去揉:“许老师说画里要画人物,我们要两两分组,互相做模特。”
夏勉说:“没有模特你也画得出来吧。”
他听说美术生都会默画静物和人物。
“嗯,可是可以……”李笠勉强应着,难掩眼底的失落。
夏勉不说话,眼睛落在李笠汗湿的背上。他穿着薄而透的便宜白t,浸了汗的布料紧贴在皮肉上,透出一层朦胧的肉粉色。
夏勉闻到了一股甜味,比之前见李笠时闻到的更甜。
可能是因为葡萄快要成熟了。
“阿姨,有太阳帽吗?”夏勉冲着室内问。
o的皮肤天生白皙,无论男女,都很容易晒伤。
“有,我给你拿。”阿姨小跑过来说。
“嗯,要两个。”夏勉点点头,对李笠说,“我正好没事,可以陪你去写生。”
李笠睁大眼,嘴唇微张,就这样呆住了。
阿姨很快拿来了太阳帽,一个给夏勉,一个给李笠。
夏勉接了太阳帽,三两下就戴好了。李笠却还愣愣地拿着帽子,用手指扣太阳帽的边须。等夏勉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后,才手忙脚乱地戴上帽子,蚊子叫似的说了声谢谢。
夏勉摆摆手,让他带路去溪边。
盛夏的阳光又毒又晃眼。李笠一手提画具,一手提颜料,扛着两个大布包走在前面,脚步稳扎稳打,身形却略有摇晃。
夏勉客气道:“我帮你提。”
“不用,不用。”李笠坚决不肯。
“你会中暑的。”
李笠摇头,笃定地说:“不会的。”
夏勉落后他半步,没有强求。
半小时后,李笠带着夏勉走到了一条浅溪边。这里是偏僻郊区,很少有别墅区以外的人造访,溪边的自然环境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溪水清澈,没有臭味,只有淡淡的河腥味。李笠早已踩好点,他将颜料和画具扔在一旁,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搬到有阴的树下。
他力气出奇地大,等夏勉意识到自己该出手帮忙时,李笠已经搬好了,从包里抽出一张洁白的画纸,平铺在石头上,问夏勉:“能麻烦您坐在这吗?”
夏勉说:“可以。”
他回答得果断,不像嫌弃这块石头凳的样子,这让李笠松了一口气。
李笠走到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坐在草丛里,熟练地夹好画纸,开始用铅笔打草稿。
夏勉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头上,除了看看一旁的风景,就是直视前方的李笠。
他们隔得不算远,也不算近。因为是写生,李笠每画几笔就要抬头观察夏勉,所以让他三番五次撞进夏勉的视线里,挪开一会,又再次撞进来。
夏勉觉得这没什么,李笠却突然僵硬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