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子和不休先生算是彻底决裂了。有时命运的改变就是因为一时的情绪,原本浮生小心翼翼的生活就这样被打乱了,他身体中压抑的皇族血液在翻滚,他那桀骜不驯的个性终究是难以掩盖的。
不休先生走到课堂前,他扫视了一下,把戒尺顺手放在案上。
“今日公布可以结课出游的名单。”
这个不休先生像是极不情愿得在公布一份名单,看来结果并不太如他所愿。所幸这份名单并不是由不休先生定的,那是每年都有从朝廷来的考核官员,考试分为笔试和口试两部分,两部分都达到乙甲级以上才算有资格,而最终的名单由巫马皇帝确认,从考试合格的学生中挑选出五名“优异”者。
说是“优异”为先,其实也就是皇帝一人说了算。
“今年的核定,成绩排名第一的是,子桑浮生。”
第一名对于浮生来说,没有什么意外,他还在想着楚葵,他想还是三日之约,他的命运就靠这三天来改变了,如果相信命运,浮生就不会这么用力,用力得隐藏自己的高贵。
“浮生,浮生,快去接出游状啊!”
上官彭狄推搡了浮生一下,浮生懒懒得走到不休先生面前。
“子桑浮生,虽你这次考核第一名,但是不要忘记,还有最后的廷试,最后你还是要回到这里。”
浮生诧异于不休先生的情商,自古阴险狡诈之人众多,往往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是不休先生这样明明可以把自己修炼成无往不利的暗箭,却明明做墙头的荆棘,生怕自己的刺难以被人发觉。
“乐正先生,可否借您的戒尺一用?”
这恐怕是全班学生第一次听得“不休先生”的姓氏,原来这个老朽一样的先生是八大家族乐正家的,可记得先生名号的也只有子桑浮生一人了。
“原来先生姓乐正,东南家族的乐正啊!”
学子们交头接耳,一时课堂上热闹了起来,不是在讨论这个“第一名”,而是在低语先生的姓氏。
那乐正家族本是前朝国相地位的家族,族长乐正文易掌管着前朝的八方经,那八方经内有天地乾坤道理伦常,八方经在则天下兴,不料八方经竟然在乐正府邸被盗,一时间全国风云变幻,前朝皇帝贬黜了乐正家族的仕位,派遣了千万名能人异士全国搜寻,也不见《八方经》下落,而后不到十年,前朝覆灭,有人言,旧主亡国皆是因为丢了《八方经》的缘故。
不休先生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有些蒙羞,关于他的姓氏,他自是不愿意再提,不论前朝还是今朝,消失的《八方经》都是皇帝的痛,不休先生的父亲乐正文易也因此投河自尽,留下孤子乐正无锡做了教书先生。
“乐正无锡先生,戒尺是否可以借我一用?”
子桑浮生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此时学生中站起两个人,一个文质彬彬面庞消瘦的少年,一个沉默寡欲形只影单的少女,两人和不休先生挂上相似的表情,飞也是的奔了出去。
“晴宝!晴悠!”
不休先生喊了两人的名字,这么看来这中柱学堂里的两名乐正学子和不休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拿去吧!”
不休先生现在的心思都随着两个学生跑到学堂外了,怎么还会顾及子桑浮生,他敷衍得把戒尺递给子桑浮生。
浮生接过戒尺,回头面向学子们,他把戒尺高高举起,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他的双手握住戒尺的两端,用力一撅,戒尺断作两截。
学子们鸦雀无声。
不休先生的怒气冲上了额头。
“你这个敢忤逆尊师的猖狂之徒,今日我定不饶你!”
浮生抓起自己的出游状,伴随下课的钟声,向着学堂外奔去,任凭身后的不休先生声嘶力竭得呼喊咒骂,浮生头也不回得奔了出去。
他确信,他再也不要回到中柱学堂这个地方了。
“子桑哥真是了不起!”
上官彭狄看着刚才的一幕幕,他也替子桑浮生捏了一把汗,身体内外依旧充斥着崇拜的感觉。
学子中还有一人岿然不动,看着刚才上演的一幕,他就是太子崖,在学堂上,只要进了中柱学堂的门,他就要委身和所有人一样,那是他父皇颁布的法令,太子和庶族皆一样,他若有半点逾越,依照家法国法,他的父皇会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永别了中柱学堂!”
子桑浮生一口气跑到了石板桥边的大榕树下。
“永别了楚葵!”
他攥紧了手中的出游状,他自是知道那不休先生拿他没辙,那只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他的话在朝廷上激不起一点波浪。
丢失《八方经》,乐正家族就是永远的罪臣,想到这里,子桑浮生心里有了些小懊悔,他们子桑家族也不过是亡国奴而已,那般当众羞辱不休先生,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小家子气,他们不应该针锋相对,而是应该有很多共同感受才是。
只是,想到和不休先生为舞,浮生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国可破,家可亡,任何时候都不要苟且于世上,永远不要成为不休先生那样的人。
浮生捡起地上的枯树枝,开始比划起来,他之前有预想过离开中柱学堂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今天比想象中要来的彻底,他和不休先生之间算作是决裂了。
其实,子桑浮生也只是个刚满二八的孩子而已,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时代,他会是那个养尊处优不问烟火的纨绔子弟。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