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樰在某个傍晚,收到皓月孤星的传信。
信上的字是楚字,字是追光执笔,大意内容是他们在兰城附近袭击了燕王的求亲队伍。把燕王揍了一顿,抢走了求亲的聘礼,燕王带着他的商队连夜赶回花垚了。
赵樰有些惊讶,燕王居然这么快就想打丽姬的主意了,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只能说明年迈的燕王并没有大家所看到的那么蠢笨。
但燕王的德行四国皆知,只怕燕王背后有高人在指点。
而此人除了宋玉,赵樰也想不出第二个能煽动燕王的人了。
托李五近年给他传递四国各大世家的消息,赵樰对那些世家的了解简直耳熟能详。
其中燕国大司徒宋玉并非表面上的那般忠君爱国,只怕他才是最希望燕国改姓宋的人。
赵樰把那张信纸丢到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
白奴推门而入:“大王,公主求见。”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嗷呜”的兽声响起,一只通体雪白的虎仔从门外一跃而入,伴随着清脆的童音清晰传入赵樰耳中。
“大王,大王。”
白虎两步跃至赵樰面前甩了甩虎头,虎背上的女童披散着墨玉长发,着玄色深衣,一双眼睛弯弯如月,目如点漆。
白虎刚被送来时还没有丽姬高,一年过去,不仅吃得多也长得快,很快就可以驮着丽姬到处跑了。
山尾他们比赵樰还宠丽姬,真阴子干脆给丽姬做了一个类似马鞍的坐垫,以免丽姬从虎背上摔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丽姬现在骑白虎比骑马还顺手,她往小白背上一坐,虎虎生威,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弱。
久而久之,丽姬开始练习骑白虎在王宫中四处奔跑,那银铃般的笑声能够传遍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最近丽姬在训练小白跳跃,她让十个宫人手脚着地,按照等距离排成一排,让小白不间断从这些人背上跳过去。
这个游戏受到了所有宫人的欢迎,现在每天都要上演一次,每次都会吸引一大群人观看。
赵樰弯腰将她抱下来:“你又骑小白去哪儿玩了?”
“世莲先生带我去看行宫了。”丽姬对赵樰从来不撒谎。
“骑小白去的?”
丽姬点点头,她扯着赵樰的衣袖,小声说:“大王,我可不可以不住行宫啊?”世莲先生说,再过一年,等行宫都建好了,她就要住进去了,赵樰孤星皓月却不会住进去。
赵樰摸摸丽姬的头:“你想回来住,随时都可以回来。只是每年至少要在行宫住半年,多跟世莲先生他们学习,让五千门客都为你所用。”
一辆马车沿着蒲水沿岸缓缓前行。
驾车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他拿着柳条,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打马屁股,有时候马停下吃草,他也不催马,等马儿吃够了再接着赶路。
走了半天,连一里地都没走出去。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今晚要是到不了药田,你就一个人睡荒郊野岭吧。”
少年赶紧坐端正,稍微用力抽了两下马屁股:“听见没,公玉大人要你们快一点儿跑。”
两匹枣红色的马儿踢踏踢踏的小跑起来。
少年一个没坐稳,被颠下了马车,滚到了岸边。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趴着一个被血水染红的浮尸。
“阿微,这里有一个死人!”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才停下。
一男子从马车里下来,他的眉心一点朱砂痣,风姿楚楚,如清溪如山泉如庭前修竹,如玉人。
少年把人拖上岸,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从此人身上掉地上。白布被血染红了,也不知包着什么东西。
公玉微打开白布,在看到那块玉石的一瞬,竟然呆住了。
“姜氏璧……”他喃喃道。
少年叫平川,是公玉家的奴隶,他的母亲是奴隶,父亲不知道是谁。等他一生下来,能干活了,就被管家送给公玉微当玩伴。
“阿微,你在说什么。”平川没听清楚。
公玉微拿出丝绢擦拭玉璧,待看清楚上面所有的花纹,他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块以假乱真的姜氏璧。算了,假的就假的吧,大概这是世上唯一一块完美无缺的赝品了。
“把他弄上马车。”公玉微扔掉了被污血染脏的丝绢,把玉璧收入囊中。
平川问:“阿微,他没有付诊金啊。”平时小气得连一枚钱都要收的阿微,什么时候免费治病救人了?
公玉微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等他们抵达药田,天色已黑。
平川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故意说道:“他咽气了,看来是没命享福的。”
公玉微给对方切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是刀伤,一处在腰间,一处在右胸。加上在水里浸泡了一个多时辰,失血过多,能挺到现在已是奇迹。
“去把我的银针拿来,打一盆热水,两卷纱布,生一盆火……”
公玉微说了一长串,平川一一记下,马上准备去了。
阿布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以为自己已经下地府了,可浑身的痛楚又让他生出疑惑:死人还会感到痛吗?
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又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醒来,就看到面前坐着一名白衣黑发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说不出的好看,阿布没读过书,除了用好看来形容对方,他就想不出更美好的词了。
阿布想问对方,这里是不是地府,对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