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时候,小歌是醒着的。
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你怎么了?”
那边很久,才回答:“我想爸爸妈妈了。”
这句话是假的。沈眷不用多猜就判断出来,因为小歌的语气仓促,带着心虚。可不等她再说什么,通话就结束了。
那边挂断的。
她在逃避她。沈眷发现了。
她握紧了手机,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恐惧和慌乱袭上她的心头,她前所未有的害怕。
得赶紧找到小歌。她想,找到小歌,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打电话让人回家看一看顾树歌在不在家,一面联系顾树歌的同学,向他们打听她在不在学校。
但开学不久,谁都不认识谁,顾树歌又不爱和同学往来,于是竟然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沈眷越来越慌,就要安排人去寻找顾树歌的时候,家里来电话了,说小姐在家。
她驱车赶回家,直奔顾树歌的卧室。
顾树歌躺在床,被子捂住了全身,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
沈眷一下子迟疑了,但她还是走过去,走近了,她又不知怎么应对,她开口:“你……”关心究竟占了上风,她柔声问道,“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树歌按着被角,不肯松手:“没什么事,你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
她在拒绝她。沈眷无措地愣住,慌乱越来越明显,脑海中乱糟糟,全部都是小歌往日对她笑的画面。
“我要和姐姐一起。”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惊喜要给你,你肯定喜欢的。”
“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捣乱,我就想能看到你。”
“姐,你真好看。”
顾树歌或害羞或微笑的模样不断地在沈眷眼前浮现。
她觉得她的人生像是要被彻底毁灭了。沈眷握紧了拳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顾树歌自己掀开被子出来了。沈眷心一紧,然后就对上了顾树歌意外,不知所措的眼眸。
她以为她走了。到了这时候,沈眷依然能够条件反s,he地从细枝末节中推测出顾树歌的情绪。
她想再争取一下,她想也许是她多虑,小歌是遇到别的事了,于是她放缓了语气,竭力轻柔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姐姐说吗?”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顾树歌看着她,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表情里混合了失望,伤心和痛苦,她的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久的。
沈眷替她擦眼泪,顾树歌没有躲避,她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沈眷的心像是被虫蚁噬咬,先是密密麻麻地疼,而后痛意剧烈。她答不上来,只能帮顾树歌擦眼泪。
顾树歌没有再问,她也没有躲避,红肿的眼睛里涌动着不舍。沈眷不忍心看,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她感觉到顾树歌的眼睛在她手心里合上了,眼泪随之滑落下来。
为什么呢?
沈眷也想问,原来竟然是她会错了意。
她那晚虽然无措,虽然心疼,却还不至于绝望。她想等小歌情绪稳定下来,就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是真心喜欢她的,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如果暂时不能接受,她也可以等。
可她没有想到那样软乎乎,时时都跟着她,对她说“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的小东西,伤起人来竟然那么不留情。
她躲避着她,不出现在任何她会出现的地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或者干脆不归,再也没来公司找过她。
她好不容易在她学校门口堵住了她,她正和同学走在一起,像是要去玩。
沈眷走上前,她看到顾树歌脸上的惊愕,觉得当真难堪。
女孩子间的感情,是经不起深思的。细细一探究,处处都是亲密无间,仿佛爱情,可再细细一想,又像与爱情无关。
往日的那些亲密举动再回想起来,都仿佛只是亲人间的推心置腹,是她从头到尾会错了意。
“我想和你谈谈。”她对顾树歌说。
顾树歌转开了头,像是不敢看她。沈眷被她的这个举动狠狠扎了一下。
那晚她亲吻她时,她该多反感,才会像现在这样,连与她面对面都为难。
她低下头,近乎哀求:“就一会儿。”
刚刚还不敢看她的顾树歌立刻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说:“姐,我跟你走。”她还是软乎乎的,经不起她的哀求,走到她身边,目光柔软地看着她,像是全然不曾设防,全然信任着她。
沈眷勉强弯唇,带她去了近处的餐厅。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话,沈眷时不时地看向顾树歌,顾树歌始终躲避着她的目光。
到了餐厅,她们坐下来,顾树歌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打算去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