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女所知,陈林叔主动捐粮三千石,可有此事?”乔婉清接过陆启铭递过的几张信纸,抬起头问道。
陈林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仍然支支吾吾:“是。捐粮可是我提出来的。”
乔婉清将视线转向丁昌成,颔首道:“司户参军大人,陈林叔家中只有五十亩肥田。”
丁昌成恍然大悟,暗道乔婉清心思极细。陈林曾说这三千石均来自自家,那么陈林田地亩产则是六十石,而相比其他人亩产几石,简直是不可思议。且若加上自家吃食、朝廷赋税,简单算着,难不成陈林田地亩产百石?!当初因着粮食短缺,陈林的捐粮犹如雪中送炭,哪里来得及计较其中来源。这样一说,倒是对陈林产生了怀疑。
“这是草民买的,这是草民从衡州平县那边买的!”陈林慌忙道,“平县大丰收,草民便去平县买了些!”
“这个倒是有根据,”乔婉清摇了摇手中的信纸,“在三天之内,平县官府曾借出运粮板车一百二十七辆,租赁人是陈林叔的表兄陈萍。若就此看来,或许真的是陈林叔你从平县买的,但是算算帐,却又觉得不对。一辆板车,一次至少可以运一百石粮,一百二十七辆板车,则可以运一万二千七百石粮,且还未算上板车运送了几次。你捐了三千石粮,那剩下的九千七百石粮食在哪里?莫不是都进了陈林叔家里的仓库。若再依着如今飞涨的粮价思索一番,这笔钱...陈林叔还真是腰缠万贯,令人羡慕啊。”
陈林被乔婉清一连串的反问弄得头昏脑涨,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着他人目光,便已明了,这事败露了。没错,这与衡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必定不能说,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咬了咬牙,仍是不死心:“说了那么多还不是猜猜猜。所谓的证据呢?”
百姓们的眼神都陡然冷了下来,他们彻底对陈林失望了,连带丁昌成都脸色发黑起来。看着陈林的神色,听着乔婉清的推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陈林就此承认了错误,他们乡里乡亲,只要粮食回来了,也就不怪他了。在场的一些老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希望逼他上绝路。但他如此作态,真真是让大家伙都寒了心。
乔婉清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下定决心一般,半晌才说:“证据就是陈林叔你自己捐的粮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粮亦然。但陈林叔捐的粮食,虽然皆是好米佳稻,但只要在场的父老乡亲们看看,便会知道这是百家稻。”
陈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捐的粮成了指向自己的最后证据。
“想必是因为,陈林叔他将好米佳稻都收了,而将坏米缺稻都留下的缘故吧。”陆启铭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全场的人听在耳里。
“把他给我抓起来!”赵光德很适时地出现了,几名捕役迅速上前将陈林绑了,带到丁昌成的面前。
丁昌成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可是牵扯到两个州的事,由不得他做主。况且如果是真的,还要向衡州追回粮食,这可如何是好。随后他才挥了挥手道:“将他带回镇司关着,听候发落。”
待陈林被绑着带走了,丁昌成头疼地佯怒道:“乔家三小姐可给本官出了一个大难题,事情是水落石出了,可哪些粮食是出自通镇的,哪些粮食是出自平县的,根本分不清!况且能不能追回来,还另说呢。”
他看向她澄澈的桃花眼眸,他不信她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牵扯,弄不好甚至会牵动衡州利益。如果黎州要追回粮食,少不得要掂量掂量衡州州官的靠山。追回,两州官吏对峙;不追回,黎州官民都实在憋屈。里外不是人,就是这个状况。
乔婉清真是啼笑皆非,这将事情说清楚了,倒成了她的错了。她看向沉默不言的百姓们,低沉窒息的安静。其中一个汉子高喊道:“这狗娘养的,辛苦一年,结果全便宜了其他人,我还说怎么隔壁丰收咱们歉收,原来是把咱们的粮给运过去了!不行,咱们得抢回来!”
说罢,大家伙群情汹涌,都嚷嚷着要是不给他们送回来就到衡州抢回来!
“大家先稍安勿躁,小女父亲早已怀疑陈林叔居心叵测,请教了史夫子后,便暗中盯着他,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便一直按兵不动。在陈林叔运粮之时,小女三叔带着家丁偷梁换柱,运到临县的都是些沙石泥土罢了,他们是空欢喜一场呢。大家伙的粮食都在史夫子那存着,待会儿去史夫子那领粮便可,该归还的都会归还给大家。”乔婉清朗声道。
盯着陈林的并不是乔兆远,而是乔婉清,也是她事先与三叔乔兆流说了此事。三叔二话不说,鼎力相助,令她着实感动了一番。三叔是个商人,她不知道三叔做的是什么买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前世三叔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而她也从不与三叔过于亲近,那时的她认为惟有读书高。从商,在上一世的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三叔也许是看得见她的疏离,但仍在前世肯冒大不韪为她下跪,仍在今生肯为她这个侄女出人出力,这一份恩,她永铭于心。
粮食事先存放在三叔那,后来乔婉清想了想,不妥当。一则怕有些人误会乔兆远在自导自演,就为了弄死陈林;二则是史夫子德高望重,有了他证明,必定不会有什么非议。因此,她才特地求了外公,软磨硬泡,这才令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