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着梆子声的闷响,天以至五更,沉睡的小镇渐渐苏醒。
伴着吱呀的开门声、扫地声、牲畜的啼叫声,镇子东侧一大院柴房黑暗中也隐约有了声响。穿衣、开门、拾起门边一把小斧头,直奔后院,穿过长廊,出了侧门便是一路小跑,灰影穿动中,方看清是一**岁童子,身形消瘦、额头略宽、嘴唇微厚。虽是一农家打扮,眉宇中却透着一丝清秀。出了街坊,刚上出镇的土道,便听旁侧里马车上有人喊道:“是小舟吗?又去江边拾柴啊?”只听这少年清脆回道:“是呀张伯,又赶上您上山放木头了”?说着话,三步并作两步,一个高登上了马车后头,身手倒也矫健。“你这孩子还没吃吧?”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半个馍馍。这孩子也不客气,三口两口便吞咽下去,边吃边说:“谢张伯,一会儿俺多打点儿柴,回去给您家里带上一捆。”说话间马车便驶出了小镇。迎面一条大江,弯转奔流,仿如黑龙怒斥两岸,倒也颇具气势。“张伯,我先走了。”说话间小舟跳下马车,灰影渐渐隐没江边高草中。这时才听张伯叹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怜无父无母,也幸亏被高大善人收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声音渐行渐远……
却话小舟这头,一路冲到江边,正在齐人高草中寻路,想找个岸边凸石洗漱一番,却猛然间自上游传来阴阴奸笑,那声音初时还小,伴着一大团黑雾,几个忽闪间,已到近前,声音渐大,仿似就在耳边,直透骨髓,令人毛骨悚然。笑声刚止,却又如那泛舟畅游的公子作起诗来曰:“泛舟江上水无痕,晓月渐隐雾微薄,如此良辰美景时,偏为杀戮而奔波。奈何、奈何……”话声刚落,却见那江心水面一阵翻滚,好似煮沸的开水,又如怒龙出世,斗大的水柱顶起个七尺大汉,怒斥道:“鬼秀才,你血杀道欺人太甚,区区个落水无痕珠,值得你沿江追杀千里?”只听那鬼秀才声音笃定道:“往日倒也不用,可玲珑千水洞还五年就要开启,这落水珠本出自那里,却是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这话余音犹在,只见一团黑气已近水中大汉,就式一囊,便再无声息。只是不时有骷髅鬼影被震出黑雾,复又冲进,如那抢食的恶犬,凶狠异常,半柱香时间,只见几节残身自黑雾中抖落。而黑雾亦稀薄几许,露出一双珠红血目,正盯着小舟所在处,作势就要扑来,却忽而转向下游,一路远遁,兀自悠悠念道:“还以为有几斤几两,不过是虚张声势。”
却说小舟初见此等诡异,早就背上冷汗直流,强自咬紧牙关,不敢作声,可还是小腹一紧,一股热流顺腿而下。正自失神。突听一声大吼:“李兄,你如何就陨命于此,你我虽无深交,却是一见如故,我张良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以祭你在天之灵。”却是不知何时,江心站一修长白衣人。三寸青须,面白如玉,好不潇洒。话语间,一双修长双手拾起水中残躯,一脸悲色,逐个拿捏,复一脸阴沉,皱眉顺流而下,几个呼吸间,已成一缕白影隐于雾中。待白影刚刚消失,水中荡起一抹涟漪,围着残躯回绕几周,悄然隐去。
“虚伪,那张良忒地无耻,明明为夺宝而来……”话未说完,已顺手向江中残躯摸去。却说那残躯看似随意摆放,却并不散去,抄起一块,正待细看,却暗呼不好,只听一声炸响,方圆十丈,水花溅落,血红一片。还哪里有什么人在!
随着这声炸响,倒也震醒了骇然中的小舟。经过初时的骇然、惊恐。此时眼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
正感一颗心稍稍落定,身后竟传来脆声脆气:“吓傻了吧。”这一声传入小舟耳中,就如似刚才江心那声炸响直接轰入心中,一时间,额头汗水顺颊而下,即忘了回答,也没有转身。
“看来果然是傻掉了,呵呵呵……”范舟听了笑声方僵硬转过,映入眼帘的并非凶神恶煞,而是两位道人。说话少年跟自己年龄相仿,一脸精灵古怪,束发扎髻,着道袍。老人年过古稀,一样打扮,虽相貌平平,一双招子却炯炯有神,正上下打量自己。
见是驱鬼勘宅的道士,年初自家老爷还请过两位来宅子上查看风水,本是少年心性,一时间也忘了二人来的突兀。只是经历方才种种,倒是觉得这二位倍感亲切。也不在意少年调侃。只道:“是有些个吓到了,这会心还嘭嘭直跳。”
“噢?经此巨变,这会又能顾盼自如,小小年纪,也是难得。”却是一直不语的老道开了腔。“你且把手与我。”说着话已近小舟身侧,手捏剑指往小舟手腕一搭。小舟本想缩手,奈何手腕却如寒铁遇到磁石,收回不得,正感沉重时,一股暖流由二指流入身中,好不舒爽。也就忘了抵抗。待半柱香后方自收回。老道默道:“却也有些根性。”
小舟正懵懂中,忽听老道哼哼两声干咳,气势一变,摆出一副高人风范道:“我且问你,你这童子姓谁名谁?家中还有何人,住在哪里?”
小舟见老道一本正经,也便老实答道:“小子范舟,就住那边小荷镇,家中无父无母,听大人们说是襁褓中乘一小舟顺江而下,所以镇子里老人们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那你以何为生?”
“小子早上江边拾柴,午时一过陪高家少爷读书,平日里做些杂活,换些个吃食。”
“原来如此。”说完此话老道便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