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三娘”这个名字寿终正寝,我们可以正式将这个女性角色叫做康无尘,而我也省去了每次给“三娘”打双引号的功夫。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一个新名字仿佛真有刷新效果,无尘甚至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透出了跟先前的冷漠倦怠迥然不同的振奋意味。康轴知道这就是标签的作用:撕掉仇人所起的根本不走心的代表昨日的旧标签,贴上含有宽慰开解之意代表今日的新标签。无尘的心结就是觉得自己肮脏堕落,所以万念俱寂。那就告诉她,什么都没有,也就不存在干不干净了。并且用新名字对无尘进行心理暗示:“你已经无处惹尘埃了”。而把自己的姓给她用就是针对她先前“免得污了祖先庐寝”的自卑——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的姓你拿去用好了。
康轴虽然要骗无尘,但也是真心同情她。所以他并没有假惺惺地随口答应要剃度无尘出家,而是选择了这种方式让无尘能够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想不到效果这么好,也算是好心有好报了。
“无尘,我如今只是个红尘打滚的俗人,也并非是收你为徒,就不必讲究师门的规矩啦。我俗家姓名是康轴,你直呼我的姓名或叫一声康大哥都是可以的。此间非久留之地,若遇上岑况的党羽返还,无非多造杀孽,不如去休。恰好我对宋境不熟,就且烦劳无尘同行,一路也有个照应。”
“师父对无尘恩同再造,无尘岂能行此无尊卑之事。况且若与师父同行,人前亦需有个名目才好。”
“却是痴了!你我本无高下,何来尊卑。今日之会就如雨水汇入江河,明日之别亦如江河分流入海。你自是你,我自是我,何需甚名目!”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观念的区别了。现代人尽管有社会地位、财富多寡、学历高低的差别,但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女人也不是男人的附庸,一个女人跟男人一起活动是不需要任何身份的限制的。但古人不同,女人永远是男权社会的附属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道紧箍咒把女性的独立人格阉割的干干净净,一个女人毫无名目地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在这个时代是匪夷所思的。所以姜老汉要假以“父女”,岑况要假以“夫妻”,康轴则是第一个理直气壮地无视这种规则的人。
“你自是你,我自是我”这句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暗含平等尊重的话,无尘听着……并不讨厌。不知为何她觉得康轴种种离经叛道的言论特别对自己的胃口,也愈发明白到康轴那句“求人不如求己”的深层含义,一种名为“自我”的观念在心中逐渐萌芽。“那康……康大哥,今日之局该作何行止。小……小妹但凭吩咐。”无尘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竟阵阵的发烫。而康轴却不作他想,无尘这话等于将此地的决策权指挥权都交给了自己,不禁庆幸道:终于成了!
于是他豪不客气地开始安排:“店里有什么干净吃食且拿来用些,你我二人要走远路可不能饿着肚子;店里的细软金银,衣服干粮能带上的都带上,其余粗笨器物皆弃了;店里的柴薪油酒准备好,我们一把火把这店烧了,以绝后患!”
事情当然都是由了解店中细巨的无尘去操持。岑况和姜老汉不同,姜老汉是嗜食人肉,岑况只是把这当作无本买卖,他自己及手下伙计是不吃的,所以店里备有另外的小灶,无尘寻摸出半甄米饭,三两斤酱驴肉,五六张烙饼和一碟酱菜先和康轴用饭,无尘就着酱菜用了半碗饭和一张烙饼,其余的康轴一扫而空。饭毕,两人兵分两路:无尘负责清理细软,康轴负责在门外处理两具尸首。至于小店地下隔层的人肉工坊,康轴是没有那么重口味想去参观,也怕呕吐会影响自己的高人形象,而无尘则是纯粹的厌恶抵触,都决定不去管它,付诸一炬罢了。
康轴来到门外开始挖坑,工具则是一把朴刀。虽然《水浒传》中多有用朴刀作战的记载,比如朴刀高手刘唐、雷横、李云,包括卢俊义行商时车上备的都是朴刀。但实际上朴刀是种农具,所谓刀耕火种是也。北宋兵器监管严厉,朴刀才成为民间常用防身兵器,短柄为农具,续上长柄则可以当兵器使用。不过凭康轴判断,就算当兵器使用,朴刀的威力也是有限的——学美术的他对人体工程学力学等特别敏感。仅凭朴刀的造型尺寸就可以知道,这种“兵器”在战场上是不中用的。说是短兵器吧,尺寸太长不够灵活,刀头平整,穿透力不足。刃面太窄,刀背太薄,撕砍力又不够;说是长兵器吧,尺寸又太短攻击范围不够,且刀刃过长过薄过窄,易折易弯易脱刃,步战不足以拒骑兵,骑战不足以破步阵,可以说相当尴尬。所以《水浒传》中使用朴刀的多是江湖好汉,捕头衙役,而军旅出身的林冲、秦明、呼延灼、索超等用的都是枪、狼牙棒、鞭、长柄斧等制式兵器,像弓弩等军国利器更是被军中好汉垄断的技术领域。
本来无尘建议将岑况官良枭首挂于门前旗杆上,身子扔进店里烧了。但来自现代的康轴根本下不了手,只好托词道:“狗可以咬人一口,人却不能反咬之。他们杀人毁尸是畜生行径,我们不可学他。”于是挖两个竖坑,身子埋在土里首级露出土外也算是示众了。又取来一张桌子,桌脚朝后桌面朝前立于两颗首级后面。康轴来念无尘书写,在桌面上写道:“善恶有报,天道好还…………首恶俱已伏诛。余者当弃恶从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