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雨落在青雾环绕的碧草之上,乌黑的双尾燕低低略过清幽的后庭,一株低矮杏树挂着几个青绿色的雏杏,随着湿润的凉风微微摇晃。
高大的马车晃晃悠悠地从门前经过,在石板路上留下了清晰的车辙印子。
不远处,叫卖的吆喝声微微响起,悠悠扬扬,飘飘荡荡,携带着那人世间的烟火味散入头顶阴仄浓密的云端,又归于安谧的静美。
一滴银针般的凉雨丝钻进过雕花木窗棂,调皮地落在那昏迷不醒的、浑身是伤的小姑娘脸上,她微微一皱眉,双眼仍是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煞是好看。
细看之下,这小姑娘的下半截身子竟然是蛇的样子,嫣红如火,同样是一头浓密的火红长发随意散落着,稚嫩的脸颊上竟然有些造型奇异的图腾。饶是在睡梦之中,她也紧紧地拧着眉头。
悠扬如歌的叫卖声又微微传来。
这南方的小镇一向是十分热闹的,东街的王二家的烧饼加了些蔗糖和玫瑰碎屑,吃起来浓香松软,热气腾腾地,再配上一碗现磨的豆浆,那么准叫你恨不得连着手指一起吃掉;西街今天的斗酒大赛已经开始了,人群熙熙攘攘,伸着脖子,嗑着瓜子,抱着稚嫩的幼子,齐齐地将那斗酒大赛的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昨天被喝得求饶的吴家老三今天能否逆反战局?
脱离人群之外的那深墙小院之上,一支俏丽的白梅堪堪冒出头,散发着阵阵地淡雅香气,随风轻舞。
忽尔,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动作优雅轻柔地点了点那花蕊,一阵细微的白光在指间闪过,那满枝的白梅竟然在瞬间争先恐后地竞相绽放,煞是美丽!
树下那仙风道骨的男子笑了笑,怀抱着怀里用油纸包裹着的热乎乎的肉包子和几味治愈外伤的中草药,转身消失于人头攒动的街角之中。
庭院之内的昏暗房间里,那男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在一盏尚未点亮的煤油灯前放下手中的肉包子,回头望望那尚在熟睡之中的半人半蛇小姑娘,眼神透着温柔的笑意。
两天前,他给南巷赵家刚刚怀孕的媳妇把完脉,配了两幅保胎药方之后,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这条小小的巴蛇。
远远地,他就感到了不同寻常的灵气。跟随着那阵阵飘忽不定的灵气,他立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锁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小的身影穿着异常宽大的、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破衣服,脏兮兮的,将将盖住半截蛇尾,不被过望的人群发现。一头火红的长发很久没有梳理,里头竟然还卷着些稻草树杈。
巴蛇?
男子轻轻地挑了挑俊俏地眉梢。
那小小的巴蛇并未发现身后有人在看着自己,虽是白嫩但却脏乎乎的小手揉着肚子,另一只手呆呆地放在唇上,四处张望着。
看来是饿了。
男子轻笑。
可能是附近山上的灵兽,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人类的地盘吧。
确认她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后,男子转身欲离去。
此时,身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能不能管管?吃我的包子不给钱啊!”他讶异地转头。
那声音,是平日里卖包子的罗老素。罗老素今年五十多了,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他早年丧妻,膝下无子,平日里靠着卖包子过活儿。
只见那卖包子的罗老素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用油乎乎的手拽着那条正欲逃走的巴蛇,朝着周围的人群梗着脖子大喊道。
那巴蛇憋红了脸,但是手上仍然抓着两个包子不放手。
“小丫头,说话呀,你父母呢?”
周围的人群好奇地围上来,小声议论着。
“你看你看,那小妮子头发是红色的!”
“脸上还画着花纹呢,莫不是什么妖怪吧?”
那巴蛇倔强地别过脸,小嘴气嘟嘟,就是不说话。或许是那罗老素捏得狠了,那巴蛇脾气上来,猛地一拽手,竟然将人高马大的罗老素扯翻在地!
虽然年幼,但毕竟是灵兽。
那小小的巴蛇冲上前,一把又抓了几个包子,转身就欲逃跑,不料下半身的衣服太长,卷到了自己尾巴低下,她又急着向前冲,结果嘭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正面拍在了地上。
看来这小妮子是第一次来到人间。
“蛇…..蛇妖!”一个男子指着摔倒的巴蛇露出来的红色尾巴,惊恐地喊道。
四周人群炸了锅似的,纷纷惊叫着跑开,摔倒的罗老素双手撑着地拼命地向后倒爬:“别…..别过来啊!”
几个好事的青年仗着人多,高高地吊着嗓子喊着:“蛇妖祸害人了,蛇妖祸害人了!”
片刻之内,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四处乱窜,疯狂地逃命,白菜包子茶碗儿乱飞,老婆哭孩子叫,徒留下趴在地上的那条巴蛇眨巴着好奇的眼睛,呆若木鸡。
半晌,街头处涌来了数十个穿着铠甲的官兵,提着闪着寒光的红缨枪,神气威武。
“妖?妖在哪里?”为首的兵长留着浓密的黑胡子,揪着身旁一个瘦弱的少年问道。
那少年细长的眉眼几乎看不见瞳仁,宛如狐狸一般,呲着一口龅牙,颤颤巍巍地着地上的那巴蛇:“大、大人,那就是啊!”
众官兵见那是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正乖乖地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啃着包子,顿时大怒:“大胆刁民,哪里有妖!”
那瘦弱的狐狸眼吓得摊在地上:“大人、她、她长着蛇的尾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