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傍晚,我手里揣着一张黄纸条坐在铺子的太师椅上,陷入沉思。
“掌柜,今个你一天都这样,遇到啥难事了?”冬子端了杯茶水走过来,放我手边,轻轻拍了拍我。
我摇了摇手,示意他没什么,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此刻倒是没什么心情搭理他。
细想一会,起身迈出门外,定了定神,整个西山街从牌坊到街角没几个人,零零散散也就几个帮工在那忙活,只好转身又坐回去,盯着手里的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小灵哥,危急,速来”
一时间还真是不知所措。
这里有些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我名叫李灵谷,安徽铜陵西联乡人,在镇子上的西山街经营一家桅厂,也就是俗称的棺材铺,前文提到的冬子是我铺子里唯一的伙计,而西山街其实也就是一个小街道,里面只有四五家,都是和我做一样的买卖,铺子里摆满了纸人、元宝、莲花枕、寿靴和寿鞋、寿帽等,晚间掌灯后走过怪吓人的。
其实做我们这一行很轻松,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基本坐在家里等着生意就好,不用外出。卖棺材元宝的还上门推销,估计得让人揍死。第二,是每天开门时间不长,傍晚时分必定关门,桅厂从不做夜单生意,再急的事也得等明天。但是这行讲究的规矩是非常繁琐这里暂时不一一细表,先说说字条的由来。
一天前,也就是昨天临晚,一个怪人进了我的铺子,为方便叙述,先叫他大黄牙先生。
其实这个人我压根没见过,之所以这么称呼,只是随便找了个明显特征来取名。说起特征,那他娘的就太多了。
此人大约50多岁,秃头,方脸,一脸褶子和面皮似的,还没张口说话,就很自然得把眼睛怼成了一条缝,加上嘴里为数不多的大黄牙,活脱脱像个老水牛成了精。身上的衣服还有背着的洋包倒还是个牌子,只是穿在其身上,说不出的怪异。
见我打量,大黄牙滋着嘴走过来,抱了抱拳,“小掌柜,生意兴隆啊!”
隐隐就闻到一股腥味,我皱了皱眉。“啥事说事吧”我没好气回他。
倒不是我看他穿着打扮不待见他,只是这行就这样,晚来进门通常都不是客人,不是二道贩子,就是同行来询价的。像这种进门不看货直奔人的,不是推销就是要饭的。
“哎哎哎,掌柜莫急,老头我是实诚人,到您这块地,是想打听一下,魁五爷是在这封地挂牌么?”
我微微一惊。
他说的魁五爷正是我乳名。要说这行,那叫讲究,不是随便人都能干,阴刻出生的人,八字不硬的人都做不了。这行当的人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一个阴阳两界的行脚商,铺子也就等同于开在阳间的金店,所以一般的铺子老板都有个阴司名,用于震慑小鬼,我爹给我起这名,是因为在家我排行第五,而魁字,斗鬼嘛,说白了,也就是迷信人图个心安。而封地挂牌,就是说找个宝地,通两界,可以正式做买卖了。
这件事,外人并不会知晓,看来这老头倒是有些来历,八成是同行了。
“哦,看山不知山,近水楼台方得月,看来这位爷也是掌柜了?”我也微微拱手言语试探试探。
“哈哈,掌柜说笑了,”大黄牙摆摆手,“小老儿江湖走脚,混口饭吃而已,比不得您呐,哦对,不说这个,今个我来是有要事,要请您出趟山。”
这么一说我就恍然了,莫不是让我去踏门子吧。这其实也是种活,只是我不常接。
正常人老去之后,停尸七天,在家过了头七之后就要安排下葬,但生死的问题向来玄妙,人是天底下最有灵性的东西,往往因为许多原因,有些人死后,体内一股生气不散,容易产生妖异。而踏门子也俗称送生,意思就是把他最后一口气踩空,让他安心轮回。
虽然说每次一趟能挣不少,但现在的政府宣扬的是无神论,反对封建迷信,这种活没有牵头,也就是中间人,往往不能接,搞不好就被当作封建迷信,邪教教徒给办了。
这大黄牙也有些问题,哪有生人上门直接问活的。我心里顿时一紧,不成这人是共跳的水线子吧?(这是以前土匪的暗语,就是说是政府派来的卧底,现在也逐渐成为道上的黑话。)
不过,看看这身打扮,要是这种水牛精都成白瓢子了(政府人员)了,那现在的征聘也太没有底线了。
见我沉默,大黄牙也不着急,伸手在背上的洋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纸包。
“掌柜,规矩我懂,您看您这宝地尊的可是天师像,说明您也是接单的嘛。这是点头钱,您先笑纳。不过这事也确实比较棘手,但这一带人除了您我可都信不过,再说,您看看这个。”
说着将包里的一包油纸,搁在柜台上,接着又摸索出一张黄表纸递了过来,正是那字条。
摊开之后我就傻了眼,您要说这谁写的,当猜都不用猜,整个十里八街,能这么称呼我的,也就柳三宝这个鳖孙了。这倒不是我惊讶的地方,惊讶的是这鳖孙会向我求助。
这里还得再说说这位大名鼎鼎的宝三爷,话说此人是我发小,从小关系还不错,可后来我爹就说,我要敢再和这家伙来往,就打断我的狗腿,这是原话。原因无他,此人家里人包括他,都是南爬子,也就是俗称的盗墓贼,我爹说是怕我进错行当,故有此说。
但当时我年轻啊,就对那些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