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接着道:“所以你现在当了这个副主任,其实就三个原因,一是你打击了杜坏种,不管有没有联系,最终他是灰溜溜的走了,韩乐平对你怀有好感,或许也想培养你下,看能不能培养出个干将。第二,在他眼里,你是个刺头,把你弄教办去,至少离他远了,以后少惹麻烦。第三,也是最主要的,这个所谓的副主任,其实就是乡里给的称呼,连助理都不是,发个文就是了,连一点的劲都不费。”
小狄正撕着鸡腿,闻言不断的点头。
二蛋暗暗敬佩,心说最主要的第四条你是不知道的,他女儿要保研,还想靠我找门子呢。
三人又干了一杯。王胡接着道:“像咱们,都是草根出身。人人都以为,老百姓的孩子,在大地方无钱无势无背景,不好混。回到了自己家,多多少少在家门口,有个照应,要好不少。其实不然,或许打工、干别的会是这样。但草根混官场,到小地方、混基层,是最要不得的。
官场,越往基层的地方,关系越错综复杂,越不按规矩办事。往上去,虽然也有不公,相对还规矩点,按章办事更多一点,起点层次也更高一点。比如你吧,”王胡抹了把嘴道,“二蛋,你要是在市机关、省机关,按照你的学历条件,按部就班的工作两年,基本上就是副科级别了。再过几年,级别基本都会循规蹈矩的逐步升上去,没有什么显耀的,但是按部就班,规矩实在,即便最后是个闲职,但最少级别在那了,不论是对自己、对家庭,社会地位有了,职级待遇有了,最主要的,自己拼搏付出,自己的价值有了具体的体现。”
嗯,王胡所说的,确实不错,二蛋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市级、省级的官场他以前都是非常熟悉的。
“我们再来看看基层吧,”王胡道,“就说在这白洋淀,你现在是个教办副主任,要想再进一步,工作好,你就能升的上去?屁!谁干啥,那都是一把的一句话。”
“可不是,原来的杜坏种就是个土皇帝。”小狄道。王胡接着道:“就算一把放权,再往下,副乡长、副书记、乡长、书记,一层层的,哪个没有自己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关系?最后还有个周广平。你看,你得找个怎样的关系,活动、疏通,最后在这么多的关系中能扶正,干个主任,还是个助理,股级。什么是股级,国家干部序列中根本没有,就是个民间俗称的级别。这才是第一轮。
然后你什么条件都具备了。学历、年龄、工作资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得有过硬的关系。因为股级到副科,正式进入国家干部序列,这一级是最难的。你得面临着众多的竞争者,现在不单是乡里了,职位高了,市里的、部委办局的,方方面面、头头脑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来竞争了。在这些人里,乡里几个领导得同意推荐你,这你得做工作,县里你得有过硬的关系,副科干部的任命是要上市委常委会的。也就是说,你的关系得能进到常委中去,全县也就那七个人。”
王胡的话像一座座大山,不断地向二蛋压来。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知道王胡的话是现实的写照。
“官场是官二代的游戏,尤其是在基层,更是这样。”王胡抿了口酒道,“为啥,因为越是基层越是人治,一把手说啥就是啥。”
“你说有特例吗,有,但是太凤毛麟角了,最少我这十几年没遇到几个,有限的个把人,也是机缘巧合,最后也是昙花一现,混个级别就在那趴窝了,也没能怎么样。绝大多数,是像我这样,混个助理退休,干了一辈子,最后连个国家干部身份都混不上。而且,你还得一辈子受那些不知什么关系上去的草包糊涂蛋们的瞎指挥。以你的脾气,你能受得了吗。”
二蛋头一回开始审视自己身边的生活,想以后的人生道路。
“所以二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追求,也不知道你对自己的人生有没有什么规划,但是有可能的话,还是趁年青多拼搏、多改变一下。”
“别像我,温水煮青蛙呢,到现在,连自我救赎的路都已经没有了,想改变也只能有心无力。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生活,出去我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了。二蛋,趁年轻,广阔天地,该去多体验体验。”
王胡端杯又干了一杯,很是慨叹。
“嘿,胡哥,你咋没有救赎呐,你的技术赶不上袁隆平,也得排在他后面不远,你要想出去混,还不分分钟的事。”小狄道。
“嗐,有啥手艺啊,现在也就是个业余爱好了,自己玩玩。”王胡摆摆手道。
王胡有啥手艺啊,二蛋还是头一回听说呢,忙好奇地问。
“胡哥是高级农艺师,在农技中心,当了好几年的主任呢,那可不是白给的。”小狄道,“等会儿带你去看看胡哥的产业。”
“拉倒吧,就别埋汰人了。”王胡一挥手道。
“别谦虚了,胡哥,你或许就是欠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我才是温水煮青蛙呢。”小狄道,“不过我也不思上进了,没啥追求。人活图的什么你说,不就是自己快活吗。不管干什么,能有个稳定工作,再有个跟嫂子样地漂亮媳妇,我就天天美死了,哈哈。”
“你小子,就是缺女人的事。”王胡笑道,“等你有了女人,想法就变了。咱们的待遇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混不上个一官半职,你就那么点死工资,别的你又不能干,是稳定了,可是仅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