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叫了一声:“表舅~”
徐飞舟被茶水呛了下,对着这个便宜外甥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太守府也待了两年多了,虽然徐氏初时客套说他是表舅,可徐氏的儿女都称他徐先生,表舅倒是不常叫的。
“二姑娘还是叫我徐先生吧。”连“在下”的自称都忘了。
阿沅不甘心,看见徐先生杯中的茶水只剩底了,赶紧执茶壶殷勤地为他添茶,“表舅何必这么见外,直接唤我阿沅便可。我知表舅是不愿我辛苦,可我却是对杏林之术心慕已久。古语有言,久病成医。我体弱多病,不过是想多习些东西,聊以慰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个面甜嘴甜的小姑娘。
徐飞舟哪里是怕她辛苦,分明是怕她糟蹋了医术,可这意思不好说出来,只能轻叹两声劝慰道:“二姑娘要多强身健体,自然体格强健。学医一事,不在一时,不可操之过急,不可心血来潮。二姑娘若真有心,平日里看些医学典籍也是有益的。”
阿沅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忙不迭道:“我近日正看了《内经》素问篇,有些问题还想请教先生呢。”
这会又不叫表舅了,徐飞舟气闷,果真是便宜外甥女。
阿沅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只看见他似乎不情愿地轻点了下头,便知道徐先生心还是软的,赶紧笑着道谢又告辞。总不好一次就将先生逼急了。今日能让徐先生点头指导她,算是意外之喜了。
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背影,徐飞舟更气闷了,真的是得到便不知珍惜。倘若她再多求几句,指不定他就心软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回头太守夫妇怪罪于他。
阿沅回到自己院子时,被她支开的绿罗也正好回来,递给她一封手书,“崔家二姑娘使人送过来的。”
崔以玫?阿沅不明所以地接过,她和崔以玫的交情还不错,却也不知她这时送手书来有什么事。她打开看了看,原来是想邀她去城外的千门寺拜佛求平安。
千门寺香火鼎盛,之前徐氏在她病中也曾去求过平安符,如今她病好了,是该去拜一拜还愿。
她们约了五月初一去,初五是端午,初六是林泠出嫁,正好赶在前头求个平安顺遂。两个姑娘一合计,阿沅的家人都不得空,崔以玫的亲兄长也忙,就叫上了崔以玫的二哥,有男子随行,总归安全一些。
千门寺在半山腰,大门前就是石阶直通到山脚处。拜佛最讲究心诚,不管是贵胄公子,还是世家千金,都会一步一步走上去,乘步轿的是极少的。
阿沅算上前世已经有好几年没走过这么多路了,还是爬山,爬了一半石阶就已经气喘吁吁。崔以玫体力比她好,虽然也累,倒没那么狼狈。她性子又执拗,死咬着牙也要撑着,多运动对身体好。
阿沅身边是有女护卫的,这会儿就上前来询问要不要背她上去。她摇摇头:“不必,我走慢些便是。”
崔家二郎名唤崔昱,是崔以玫二叔家的嫡长子,为人正直敦厚,见此便道:“不急,时辰尚早,我们慢些无妨。”言语中完全尊重阿沅的意思,阿沅感激地笑笑,心下赞叹这崔昱还真像传闻中一样温和。
最后赶在午时之前到了千门寺,拜佛求了平安后还顺道享了顿斋饭。千门寺因寺内那二十四道门而得名,来此者莫不前往观之,不拘从哪道门进,顺着走便会一道一道经过,直至又转回第一道门,可谓妙哉。
阿沅也有几分兴趣,用完斋饭便拉着崔以玫要过去逛。崔以玫摇摇手,“阿沅,我还道你体弱,竟不想比我还能耐些,我这会儿可走不动了,容我去禅房歇歇。”说完她又不忍搅了阿沅兴致,正想让自己家二兄陪着去,琢磨该怎么开口。
就听阿沅体贴道:“那我们一道去歇歇吧,我也累了。”她倒不是真的那么想去逛,只不过想和崔以玫说说话而已,刚才在路上一直有崔昱在旁,有些话不好说。
崔以玫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旁边温和笑着的崔昱,一瞬间眉眼微皱,转眼又缓了神色,和阿沅手挽手跟着领路的小沙弥往供女客休息的禅房去。
崔、林两姓即将结通家之好,阿沅和崔以玫的关系也愈发亲厚,她总想着阿姊嫁到那府里去,一个和善的小姑子总比刁蛮的小姑子要好。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崔家是清州有头有脸的大族,子弟都非常有出息,教养出的姑娘绝不会不知轻重、为难嫂子。
可她上次与崔家三姊妹见面时并不是很愉快,心里还有个疙瘩,这疙瘩该怎么消?
到了禅房,崔以玫喝了口茶,寺内的茶叶当然比不上她平日里喝的,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她用帕子擦擦嘴角,抬起头来就看见阿沅站在窗口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她问道。
阿沅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总觉得我来过这似的。”她站在窗口背着光,面容掩在黑暗里,模糊不清。崔以玫的心没来由地一紧,这是她认识的阿沅吗?
阿沅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熟悉,可她又确定前世的她绝没有去过寺庙,今生的林沅从小连家门都不常出,自然也没有来过千门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