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钰唇角紧抿,默了一瞬,方低着头失魂落魄道:“蓉儿她、她已经……不要我了……”说完,用手捂了脸,缓缓的蹲下身子,竟是哭上了。
这番举止可惊呆了众人。
吴老爷和陈氏更是瞪大了眼,那狐媚子千里迢迢的跟来不就是为了能入吴家的门么?怎么这会儿都到家门口了反而反悔了?
看着自家儿子可怜虫似的蜷在那儿,吴老爷心里那叫一个堵,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流犯之后,能被他儿子瞧上那是八辈子烧了高香,她倒好,竟然还瞧不上他儿子了!
他是不想让梓蓉进门,可自家瞧不上别人和别人来打自家的脸那可不是一回事儿?
吴老爷虎着脸示意一明把吴君钰从地上扯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那狐媚子不是在岭南的时候就已经拜堂成亲了么?”
言语中完全不掩饰对梓蓉的厌恶。
吴君钰被一明扶到椅子上坐了,依旧不吭声,只低头捂脸,似乎是无颜启齿。
吴老爷见状便瞪向一明,“你来说!”
一明为难的瞅了瞅房中众人,吴老爷会意,“你们都出去!”
众人从命,很快厅中便只剩下了吴老爷、陈氏、吴君钰和一明四人,一明还是不说,只拿眼睛瞅陈氏。
陈氏脸色有些发寒,“怎么,我这个当主母的也要避嫌么?”
一明讪讪的收回目光,“夫人千万别误会,实在是这事关系着公子名声,我怕万一传出去……”
富家子弟就没几个不纨绔的,吴君钰的名声之所以格外响亮还真没少了陈氏的费心。
陈氏怒,刚要斥责,吴老爷已经开口撵人,“行了,我在这儿就成,你赶紧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收拾出一桌席面来,再给老二老三送个信,让他们赶紧回家。”
刚才不还说不用准备么?陈氏不满,然也知道这不是挑拨的时候,只得委委屈屈的去了。
一明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公子在岭南的时候一直挺上进,夫、呃不,应该是沈姑娘,沈姑娘觉得公子是谦谦君子,人品贵重,这才许了一颗芳心,成亲后对公子也很好,后来、后来……”他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吴君钰,吴君钰依旧低着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隐忍模样,他心里暗赞了声好演技,这才接着道:“后来公子受了伤,那、那……玩意儿不大行了……”
“那玩意儿?”吴老爷见他说的不清不楚,有些恼,“到底是哪儿受了伤?说清楚!”
一明为难,目光往吴老爷裤裆处一扫,“就、就是那玩意儿……公子他、他不能人道了……”声音越发的低,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吴老爷顺着他的目光扫到自己裤裆,眼睛瞬间瞪大,一口气险些哽住上不来,“你、你说什么?”
一明为难的望向吴君钰,重复这事儿,对不能人道的男人来说无异于心口插刀子。
吴老爷按在椅子上的手都开始抖起来,望向吴君钰的目光中满是惊痛之色。
不能人道、不能人道……他猛的从椅子上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身子晃了晃。
吴君钰听到动静,忙上前将人扶住,眼圈微微发红,“爹,儿子……不孝!”
吴老爷一把将他抱住,老泪纵横,“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都是爹没用!”如果他能把当时那件事情摆平,自己的儿子何苦要躲到千里之外的岭南去?如果他不躲到那儿,又岂会受伤?
吴君钰真怕他有个好歹,忙给一明使眼色。
一明会意,忙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公子几次想寻死,幸好有沈姑娘劝着,她那时候和公子感情好,非但没有因为这个嫌弃他,反而是悉心照顾百般安慰,后来诊出沈姑娘怀了孕,公子这才好受了些。”
所以,甭太伤心了,公子虽然已经不能人道了,可种子已经播下,绝不了后。
吴老爷还是接受不了,且不说那女人身份低贱不配诞下吴家长房嫡孙,就算吴家自降身价,那女人也不一定就能生下儿子来,可自己儿子这一辈子却都得当废人了!
吴君钰小心翼翼的打量下他的神色,故作伤心道,“怀孕又有什么用?蓉儿都已经不要我了,又岂会愿意留下那孩子?”
什么?这条血脉还不一定能留住!
吴老爷面色一紧,“这又是怎么回事?一明不是说她不嫌弃你么?”
吴君钰低头,故作艰难的开口道:“沈家在岭南是出了名的良善之家,蓉儿更是善良能干,喜欢的都是、是那些上进有为的儿郎,我、我在岭南的时候为了勾搭她,只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才得了她一颗芳心,可、可一回来……”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来这儿之后从别人口中听了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儿,所以不愿意了?”吴老爷有些恼火的猜测道。
吴君钰满脸都是惭愧伤心色,他含泪望向吴老爷道:“爹,我明明、明明都已经浪子回头了,为了让她高兴,我学炮制药材,学看账本,学谈生意、学诊脉针灸……我都已经很努力了,已经不混账了啊,我甚至许她正妻之位,可为什么、为什么蓉儿要因为我之前犯的错而不要我呢……”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提前在眼角处擦的可是老姜,效果很好,泪水止都止不住。
吴君钰这姿态很让人心酸,然目的性也很明显。
吴老爷想到自己前段时间收到的账册,心中黯然,若是如此,那沈氏倒是个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