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从长安殿要了两个宫女的事,惊动了太后娘娘,派人细细打听,才知道事情原委,一时哀叹起来。
“殿下既然如此中意夏归荑,当初又何必去了她的封号,把她降为宫女?”太后跟前的掌事嬷嬷一边轻摇着扇子,一边说道,“结果大家伙还以为是太后您下的旨。”
太后瞧了她一眼,“他的心思未必在夏归荑身上,自己的孩子,这点性子还是摸得清的,只可惜,看上的是个不省心的丫头。”
老嬷嬷皱了皱眉头,“那太后的意思是?”
“还能有什么意思,儿子大了,终究是留不住的。”
太后话音刚若,窗外便想起了一阵嚣张的笑声。“还终究是留不住的,如今太后说话我这个做妹妹的是越来越不懂了。”郑夫人大大咧咧的进来,很是随意地作了个揖,便坐上了座。
看到这般没规矩,太后也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一脸笑意,“怎么现在才来?”
“来了有一会了,在窗外听你们主仆俩论事,就在外面站了会。”郑夫人塞了个葡萄在嘴里。
“孩子都这般大了,还那么不懂规矩。”将葡萄向郑夫人那边挪了挪,“听了那么久,你倒是说说该拿子则怎么办好。”
郑夫人灌了一口茶,悠悠道,“子则这个小鬼一向少年老成,小时候还制得住他,长大了越发不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让我在他身上看到点常人的精气神,你这做娘亲的反倒不高兴了。”
太后一听,有几分道理,心境也平和了许多。
而凝若,心境却越发不畅。
进了承明殿,糟心事变得愈发多起来,凝若虽然已知萧何的人品,但经了一事,才知萧何压根就没人品。
那一日,漠黎公主照常去宫内探望她姑姑,也照常进了承明殿探探,凝若初次在承明殿见到漠黎,只觉得眼熟,直到她道出一声,“萧哥哥”,凝若方知是哪里眼熟,感情这个皇帝还有逛青楼的爱好,那日被花影遮着的人竟然是他。对于此事,凝若自然不敢说出去,这皇帝表面上不好男女之事,给人一种为国为民,误了自己终身的印象,背地里竟然,好不阴险,好不狡诈。看来民间传言这皇帝早年fēng_liú着实不假。
要是自己可以学得几分就好了,凝若暗自遗憾。
但说进了承明殿全是些糟心事,也不尽然。才刚踏入承明殿侧屋,就遇见一个热心肠的少年郎,言清是也。这少年郎眉清目秀,形容开朗,身上配着的龙睚宝剑更是让凝若瞩目,一看就是早年在江湖上闯荡的。
龙睚剑江湖传言是虞山道人的佩剑,能在这少年身上看见,不知这二人是何关系?
但有一事让凝若疑惑,便是那少年的名头,“御前带刀留守宫中贴身侍卫”,先不说这少年配得是剑,就说说这冗长繁杂的名头,就足以让人侧目。不知是萧何的恶趣味使然,还是这二人之间是否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当然,哪怕真是这二人癖好特殊,就凭着那少年郎的热心劲,凝若早已暗下决心,万万不可歧视他。
说起言清的热情,要在刚进承明殿说起。
凝若和归荑搬着自己的行李进侧屋时,当头便遇上了言清,小伙子立马张着笑脸道,“归荑姑娘,你们来啦,多重啊,我来帮你们搬吧。”
凝若着实佩服言清的眼力劲,稍重些的行李,尚宫局早已派人安置妥帖,今日自己和归荑只不过是一人一个包袱罢了。这都能看成重?莫不是因为想先讨好归荑,从而讨好萧何?
这个想法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被打破了,言清在自己搬进来的时候一直不安生,动不动跑来问问“归荑姑娘,你们还缺什么东西吗?”要么就是问问:“归荑姑娘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作为一个侍卫,放弃本职工作前来慰问刚进承明殿的两个女官,这份主次不分的头脑,怎么可以和宫里那群双眼发绿的太监宫女归为一类,想来定是这人热情惯了吧。
凝若点了点头,和归荑交流了她的想法,只见归荑垂着头,双颊泛红,半晌道了声“嗯。”
看见归荑与自己意见相同,凝若更加笃定言清的为人,不愧是混过江湖的人,处事的确不想宫里人那么势力。比如说,言清时常从宫外弄些个瓜果点心,给凝若解解馋,一边端着食物,一边谄媚地问道:“你觉得这个干果如何?归荑姑娘可喜欢?”
“归荑喜欢吃脆一点的,这个太软了。”凝若嚼着果子摇头道。
“那么这个豆沙糕呢?”言清又捧起另一个纸包。
凝若不顾已经塞满的嘴,又塞了块豆沙糕,“味道还行吧。”
“那归荑姑娘可喜欢?”言清赶忙问。
“归荑嫌豆沙腻,她喜欢吃桂花糕。”
言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凝若也因为言清的贿赂,与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过这小伙子似乎缺乏长性,只贿赂的一段时日,就没了个声响。只是见着归荑原本瘦削的身子,似乎丰满了些。
当时凝若便起了疑心,在回忆起言清这几天的贴心对待莫不是他对自己的妹妹有意,虽然言清是个长相俊俏的大好青年,但这世上有谁配得上自己如花似玉,闭月羞花,性格纯良又讨人喜欢的妹妹呢?没人配得上!
然而这个想法也很快被打碎了。
一日凝若正端着茶进了承明殿,刚一抬眼,只见言清双手张开,躺在地上,发髻散开,一袭黑发铺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