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势利也好,精明也罢,他总是看不起那些三教九流的市井之人的。一看那些出身不够高贵的,就先在上面打了个花押。回头再跟琳琅说开,告诉她那些人能不碰就不碰,怎么样送来的,就怎么样还回去,千万不能留宫,不然肯定会把她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琳琅抓住了个重点,原来选来的人还能不碰啊!
郦元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别告诉我这册子上面九十人,你打算全御了吧?你又不是那个小吏女儿,拼了命的日御十人,还真以为这个运气是靠拼出来的么?要真是那样,人人拼命,岂不是皇帝满街走?”
琳琅大生知己之感,点头道:“就是这个理啊。虽然说找到命定之人无迹可寻,但我就是觉得肯定有规律的,说不定只有真爱之人才行。不是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么,我觉得命定之人一定就是最爱的那个。”
“你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郦元叹息,又沉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这句诗倒是有点意思。”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神色有点黯然。
美男子神色郁郁,那也是个忧郁的美男子。琳琅不厚道的想,要是现在郦元身旁盛放有大盆的白海棠,就衬得他这番眉间的忧郁更动人了。
郦元失神片刻,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心道自己女儿刚经人事,就出了那么档子事,怕是现在内心不安呢,所以才会钻牛角尖去了。
但到底是在皇家里讨生活,却不能让她这么天真下去,想了想,搜刮了几个宫闱深宅内的阴私事,对她说了一遍,让她引以为戒。
琳琅听得咋舌不已,以前她所接触的宫斗宅斗全是从书上影视中得到,现在得郦元面授,才知道这些事情离自己这么近。
郦元见她变色,想是听进去了,便要检查学习成果,道:“那个胆敢害你的贱人,你知道怎样处理了么。要是下不来手,尽管送来给我,必得让他把背后主使的吐露出来。”
琳琅心道,哪里还有什么主使,皇上杀人全家还加上一个未婚妻,还不够人拼命的么。嘴里却应得爽快。
郦元深深望着女儿:“你那宫中,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行事可不能如往常般任性了。”
父女俩谈了一炷□□夫,才放她下辇。琳琅站在道旁,目送穆贵君的车辇远去,才上了自己的辇,皱着眉头回到住处。按郦元的说法,除了主凶,其余几个当时在场的都得当帮凶处理,全都得弄死,但她还是第一次要沾人命,怎么处理那几个,她还是想看看再说。
回到景和宫,有个青衣的侍女脸上微带焦急的在道旁候着,见她回来,急急跟璃儿说了两句。璃儿过来递话说:“公主,陛下让秦大夫来了,在偏厅已经等了半天啦。”
琳琅想,看来女皇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体,怕有什么后遗症,所以让个大夫来看看,就说:“那我先不回房了,直接过去吧。”
璃儿应了一声,过来扶她下辇。
景和宫虽然只是一个院子,但面积挺大,里面的院落群分为三片。她自己居住和会客的是中间的沅芳斋,后面准备安置她侍君的是明月别院,西边有个水塘,旁边建着一溜消暑的水榭名为流风小榭。
从宫门走到沅芳斋,大概要一刻钟。踏进斋前那个月亮门,琳琅便接连遇到两个小厮来去匆匆,璃儿喊住一个,低声呵斥道:“不是让你们待客么,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算什么呢。”
那个小厮名叫洗墨的,眉目清秀,是宫里养来专门伺候男客的,见到他,琳琅就知道这秦大夫是个男的。
洗墨委屈道:“那位御医大人一会儿说椅子太硬,他硌得慌,要入画去找个坐垫来,这下又嫌茶水不够鲜,让我重新给他泡一壶。我这不是正急着去找绣春姐姐要好茶叶么。”
璃儿说:“你也别去找绣春了,你这就去找翠袖,把公主平常喝的雀舌要点过来,拿上好的雪水重新沏一壶。这秦大夫脾气不好,你让他不满意了,难道让公主看他的脸色么。”
洗墨咋舌,领命飞快的跑走了。璃儿回头对琳琅道:“公主见谅,唉,这个秦大夫每次来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借点小事就发作,也怪不得他们呢。”
琳琅心想,难道我得罪这位秦大夫了吗?
公主道:“不就是不服气他儿子也在我的人选中么,就冲着他这副嘴脸,我就非要选他的儿子来。”
琳琅默默擦了把汗,赌气要不得啊。暗恨公主不早点给她通气,好让自己把人家儿子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