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唐家人动作慢了,又赶紧保证:“我们最迟后天天黑,一定会搬走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请老板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季云喜听“家人”,脑海里又冒出那天小寡妇抿着嘴笑的模样——“是我老公买的”。
不就一块破表嘛!至于让她欢喜成那样。
不过,就算是破表,那也是唐丰年几个月的工资了,他待她,确实是够亲厚,人家两口子,本来就是家人,他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怀的是他的孩子,还怕他会亏待她不成?
于是,将出口提醒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一声“嗯”。
唐丰年松了口气,“我现在就跟老板一路,去派出所自首。老板等我回去说两句话。”
季云喜一声不吭,不置可否。
屋里,李曼青正跟丰梅说话:“你们录取信息什么时候下来?”如果这两天就搬走的话,到时候出村一趟不方便,更别说进县城了,还是先问个准确日子的好。
“还早呢,说是先出分数,再出录取结果,得等到八月中旬吧。”
现在才七月二十二号,还有二十多天呢,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丰年哪儿去了?”老太太一见他进门就紧张。
“我去和季老板说清楚了……这就去……”
“现在就要去了吗?还回来吗?警.察同志会不会同意你回家拿两件衣服?”老太太转头又安排曼青:“去给他收两件衣服,在里头别冷到了。”
李曼青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牢里有囚服,穿不了自个儿衣服,但又怕会刺激到她,只低头出了门。走到半道才想起来,他的衣服都在大平地啊。
再折回去他们母子四口正说体己话呢,回房她又不想看大包小包的烦心,正是进退不得。
“省着点体力吧。”
李曼青抬头,见季云喜站在大门口,扯开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穿了件雪白白到刺眼的衬衫,袖口卷到肘窝,下摆塞进西装裤里,看着挺精神……尤其皮带系出一段精瘦的腰来,看着要比往日年轻一点。
“季老板您说什么体力?”
季云喜见她仰头看着自己,那么远的山路进村,可不就是要体力吗?看她平地走路都得扶墙了……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无依无靠的傻子,动不动就“您”的,他到底是有多老?也不过是比唐丰年大两岁而已。
小媳妇是个傻的,怎么唐丰年也是个傻子不成?就没想过在城里租个房子给她住到生产,再不济,他也没说要立马收回房子啊。
“预产期什么时候?”他捏了捏眉心。
李曼青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大夫说是十月底,或者十一月初。”那是不早产的情况下,但医生也说了,过了七个月,随时都有可能……最好是做好准备。
“那快了。”意思是要担心别早产了。
谁知道李曼青却想到孩子爸爸,叹口气:“是啊,快了,可惜他们爸爸不在。”不能看着他们出生,不能陪着她。
没一会儿,唐丰年出来了,见他俩站在一处,顿了顿也不说话。
李曼青走过去,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一去就再也难回了,想要说的话一大堆,像什么注意身体,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来……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丰年看着她,愧疚道:“在家好好保重身体,我争取在孩子上学前出来。爸妈和丰梅就交给你了,他们老了,你多担待些,罗家那头别来往了,妈不乐意,也能少点麻烦。丰梅脾气倔,认死理,你多迁就她,一定要让她读大学……有困难就去找大姐,借钱和人情都先欠着,我回来还。二姐你别跟她计较,她从小脾气就那样……”
絮絮叨叨,这是两辈子以来,两个人在一起,唐丰年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从他爸妈到姐姐妹妹,甚至老太太娘家也提了下。
只是,李曼青却有股说不出的委屈:这些话他明明昨晚就能交代的,她主动问他有没什么说的,他不吭气,现在……照顾老人和小姑子,他不用开口她都会放心上。
李曼青一面恨自己矫情,这种时候还莫名其妙的闹情绪,一面强忍泪意,踮起脚尖说:“你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肚子大了,做起来费力。
季云喜从门口看过来,只看得到那触目惊心的大肚子,和凌空的脚后跟,像用尽全力在向什么靠拢……他真担心她那点点脚尖会承受不住大肚子。
唐丰年也回握她,沉声道:“委屈你了,曼青。”说罢转身便走。
李曼青急了,赶紧扶着肚子追了两步:“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她希望以后孩子懂事了,能跟他们说,即使爸爸没能在身边陪你们长大,但你们的名字是他千挑万选取出来的。
然而,可能是心有愧疚,可能是自首心切,唐丰年顿了顿,还是没回头就走了。
一瞬间,李曼青的眼泪流再控制不住,她知道这种时候不是纠结小事的时候,知道他要去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