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走了,我的血有被抽空的感觉,嘴往上抽抽歪斜,半边身体开始麻木,这种早期的脑瘫征兆,说明必须稳定情绪——噗通,我软倒在地。卡狂笑了,跟我嘴抽抽似的狂笑,刺耳的笑声,让我愤恨厌烦的声音。但是我无力还击卡,就是吐个字都在往外蹦的,指头点在卡的身上,如同点在卡的棉袄一样,软绵绵的。卡抱起我,像抱一条小狗走去,送我去卡工厂内部的点滴室;护士用激光针头在我的太阳穴上注射了蓝色液体。——我很清楚,意识虽然模模糊糊,但是蓝色的液体是不能轻易被注入我的体内的。我喊:卡,你个混蛋,弄错了,机器人的机油往我身上打是不是,应该是葡萄的那种透明液体才对。卡看看药瓶:错了吗。护士在笑,笑的那么诡异,我想真的弄错了,我要死是一定的,妈妈呀,我们即将见面了。卡在护士耳朵上说了什么,护士收回一半蓝色液体出门走了。我松口气,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卡没错,蓝色液体是治伤心抑郁导致的早期脑瘫重症患者,病情减轻之后,更换成绿色点滴巩固治疗即可。卡抹布一样的大手抹着我的额头,露出一些温柔。我说:滚你的,我也不发烧,用你慈悲可怜我,拿开你的臭手。卡说:不烧,已经昏迷半个多月了,你以为你是罗密欧,黏黏糊糊搞得莱一点不利索。我说:我要见见莱。卡说:能见吗,老兄,不能,你把她弄得神魂颠倒。我说:她好吗。卡说:很好。
护士继续为我点滴绿色液体,当然,我清醒多了,四肢明显恢复以前的知觉,就是下床走路需要搀扶,左腿一撩一撩的。护士过来看看液体,用纤细的手指点着我的皮肤,问,这儿麻吗,那儿有知觉吗,点完皮肤一遍出门走了。——今天这护士引起我的注意,我可能是好了,有精神关心这些。护士的眼睫毛特别长,脸部口罩遮去脸,看不清,可是当弯腰点我皮肤的手指我是认识的,棕发中散出的淡香我是熟悉的——我的血涌上来,我知道是莱。我叫:莱——。护士愣一下,然后继续用手指翻转我,那么轻快,不费一点力气,只有机器的力量才能达到。这说明什么呢,只有莱能将我轻而易举翻过来翻过去,为我康复训练做按摩。我说:莱——。护士根本不理我,做完该做的工作之后,转身出门走了。
莱不认识我了,但我感觉轻松多了,这说明,在我的坚持下,卡没有把莱怎么样,而是让莱从事了简单机器适合她的工作,这是我欣慰的第一点,第二点是莱的回归,成为冷静,不被激情干扰的护士。为此,我目前没有对卡恨之入骨那么深了,或许,卡需要我帮助,为他的计划,忍气吞声把莱送去当点滴室的护士。但是莱对我的记忆已被卡清除,这样也好,以免莱见我伤心,又是不能平静流泪哭喊。这个全新的莱,是那个莱吗——每天易如反掌地为我康复训练,每天点击着我皮肤的痛痒的莱吗——静静站在点滴旁,眨着长睫毛注视绿色液体是莱吗……然而我现在想的是,我和莱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转眼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24小时跟定我的莱,没有任何经验的我,急需援助的我,仅凭个人的情感经验,也就是说,多不尼女人给我的那么一点点经验和感受,加上我虚假杜撰的想象一股脑传递给了莱——有些,可以认为是我并未搞清的本能情感,不适合于莱的点染在她的白纸上,大部分体现着我的部分**,不成熟无用的在那里声嘶力竭的表演。为了快上镜头,我将我未加区分好的,坏的全部情感元素混杂在一起全盘端出,供莱尽情吸纳,然而我沮丧的发现,莱表演时开始有点神经质的疯了。所以,我为寻求补救,竭尽所能又在寻求莱的情绪克制训练;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的实验总结,将全部心血耗费在表演的速成上。结果,莱正在鼎盛广受关注时,却被卡叫停带回工厂,说要更换主板电池,有电池吗,鬼话连篇,用得着带回工厂换吗,那么皮肤上的苍蝇感应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在卡工厂着急上火抑郁过度,得了重症脑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幸亏卡的点滴室存有蓝绿药水,否则,我将脑瘫下去,彻底想不起莱,更不想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