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神座的神,注定一生行走在黑暗的孤途。”孩子轻声说,“但是不用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和你一起承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厌倦我了,那就杀了我吧,你能好受些,我也好受些。”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总要说起这些东西呢?”他自言自语,“我们没有深仇大恨,只有相依为命。我是多想把你从痛苦的刑罚中拉出来啊。”
“但你不会,永远不会。”孩子笑着说,“权与力的游戏中,从来都只有一个赢家。”
他不说话,盯着孩子半晌,他伸出右手想要抚摸孩子漂亮的小脸,但他踌躇了一会,还是缩回了手,“再见。”
“再见。”
火焰吞没了最后一方莹玉,现在它又是一方火的神座。
须弥火神座。
他走上神坛,轻轻抚摸着神座,像是问候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是的,孩子说的对,权与力的游戏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自己对孩子说的“想拉你出来”的话,充其量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不过是为自己的做不到而找借口罢了。
当初怎么有资格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真是幼稚、荒谬、可笑。
如果孩子还能看见……他会说什么呢?
我们一同笑着
将爱献给玩具们
好想用简单的话语
毁掉那些不能触碰的小孩
娼妓放了把火
远方的镇上有人死去了
千年的千年前,孩子会拉着他的手为他吟咏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圣歌。孩子指着自己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我将来会瞎了,我希望是为你而瞎。
而他却笑着说,怎么会让你为我而瞎呢?除非我死了。
可是现在自己才瞎了一目断了一臂,孩子便已近废人。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要走在权与力的征途中,孤孤单单苟活在这残酷的、冷漠的、尔虞我诈的世界上。而现在还要被烧红的铁链缚在权与力的神座上,还要忍受神剑穿心之痛。但每次见到自己时仍会装作不在意,露出没心没肺的笑。
他只是个孩子,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无力地把头抵在了神座上,浑身轻颤。
吟咏声飞空而去,循着泪的方向去了。烈焰上卷,似乎向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他忽然哭了。
五帝方天宫灵帝宫。
唐尧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数着飘过的云,碧色的大眼睛中秋波暗涌。她伸出如细葱般的手指,抚过流在指尖的云,她皱了皱好看的眉,又突然明快起来,“叫你朵朵好啦!”话语中透着少女般的清朗与欣喜,一只近乎透明的手罩在那片云上,不绝的生命气息散发,包围了那云,碧绿色氤氲,好似蒸桑拿般。
片刻后,那片云轻颤了一下,像只刚出生的小猫。接着它便撒着欢围着唐尧转,逗唐尧“咯咯”地笑。末了,它又安静地伏在唐尧的肩头。“朵朵乖,真听话。”唐尧明媚的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可听我的没用啊,我只想你逗那个人笑。”
“如果他不笑,那我只有放弃朵朵了。”唐尧把那片云小心地抱下来,放在掌心抚摸,“如果他喜欢,朵朵就不用死啦。”
“不要说的那么残忍嘛,好像神有多么肮脏似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再说了,也没有必要为了那家伙,那根本不值得。就那张死人脸……你会寄希望与一个独眼怪开出花儿来么?”
“土包子就给我闭嘴吧。”唐尧头也不回,“我觉得他好玩就好好跟他玩,这些东西的命是我给的,我想收回就收回,何来肮脏之说?倒是你无缘无故来这里做什么?”
“看不惯而已,所以我就管一管喽,免得神名败坏在你手里了。”来者也不生气,轻笑着回答。
“还有脸说我?”唐尧冷笑,“难道你做的事就比我更正派吗?”
“我可没说过。不过身为掌握着‘木’的生命之神,你未免太冷漠了些。而我不同啊,我掌握的是‘土’,是绝对的力量,怜悯这种事是我从来不考虑的。因为我是黄帝。”
唐尧挥了挥手,面无表情,“生命本来就是我赋予它的,我不过是收回我的‘东西’罢了,又何来残忍一说?可笑。”
“但在凡人眼里你就是没有人性。”黄帝说。
“废话,我没有人性因为我是神啊,神要人性做什么?神只要权与力,只要主宰。至于人性这种糟粕,直接抹去便好。神是主宰人的,所以神不能有人性,不是么?你要是有‘人性’那你为什么还会坐在我面前?两个神探讨人性就好比两只狮子在谈论草原上的羊饿不饿一样,”唐尧耸耸肩,“饿了你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地掩饰你同样残忍的本心。”
“哦,真恶心。”黄帝说,“不过我同意。”
“不同意的话我就有理由杀掉你了。真可惜。”唐尧舔了舔温润的嘴唇,天真无邪地望着黄帝。
“看来《阪泉万神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它保住了我的命。”黄帝面色平静,随声附和,“倒是我也想杀了你呢,小唐尧。”
“那就来试一试啊。”唐尧轻快地笑出声来,空气中轻微的“噼啪”爆裂声伴着无数亮紫色的细小电弧响起,“我可是沉寂了好久了呢。”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别激动。”黄帝忙陪笑,“帝喾没杀了你真是个错误,就像我没有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