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引来一阵凝固一般的沉默。
是啊,银遇毒会变黑,这是谁都知道的啊!明明这银碗银勺啥事没有,这人怎么就给毒死了呢?莫非……真的是这杨氏平日里得罪的二夫人,所以二夫人发神通把她弄死了?
霎时间,一股疑云笼罩在众人心头。而杨二见自己的说法得到别人的认同,不知不觉中也挺直了腰板,道:“虽说我家娘子过来帮佣,但可是从来没签卖身契的,二夫人您要是不能给小人一个说法,那就别怪小的做事不仗义了!反正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就不信这天下间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这几句话字面上是义正言辞,但配上他那鼓着眼睛撇着嘴油滑无赖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的本意远没这么简单。告上衙门,就像他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于他这种无赖混混,不仅皮粗肉厚还榨不出半点油水,押了他反而是给他找到个吃饭睡觉的地儿了。但对于林可可不一样,女眷入衙门,无论有理没理,就算是人证也得先脱了裤子按在堂上来一顿“杀压”,以示警醒其他妇人少生是非。若是其他女人,要么请父兄相代,要么花大笔银子免了过堂,但无论怎样,对于林可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正当周夫人看不过眼想要出头的时候,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哼!既然你说这杨氏是被我咒死的,那这碗里的东西应该是没事了,那么,你敢喝吗?”
人群分开,本来已经被掩在人群之中的林可一脸寒霜的越过众人走上前来。
今天一早起来,林可让余氏到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从前世带来的习惯,这辈子早上的那点儿清汤清水怎么也满足不了过去一天三顿正餐的大脑反射区,而这房里的其他仆役,却是早就指望不上了。
结果吃食没寻到,却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
碗里盛的一种用蛋黄加多种谷物磨成的米糊,是林可交代给宝宝调节膳食结构的,她自己也跟着吃点儿,因为都吃不了多少所以就直接用一个碗装的,林可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这个偷吃的杨氏在前面,这碗东西给宝宝或自己吃了,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刻在余氏的搀扶下来到下厨房,路途虽然不远,但依旧走得她一身的汗,结果还没等看出来什么名堂,就被一盆脏水兜头泼下,当下一股无名之火顺着胃管就涌了上来。
“不分尊卑、颠倒黑白,一个偷主家东西以肥私、一个为求横财颠倒黑白,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能干的管事招了你们两个进来,当真是中用极了!”这几句话说得是没品至极,她都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怎么?不说话了?也对,是个人都知道柿子要找软的捏,我平日里不说什么,还真当我是哑巴了?”
“告诉你——其他人也都给我听着!这件事,都心里明镜的是怎么回事,从今往后,自己都给我注意一点,嘴上多个把门的,若是有个什么不小心的,到时候不用我,就有人收拾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吗?!”
周夫人看着大发雌威的二夫人,一瞬间甚至以为看到了这高家的大奶奶刘芳蕊——难道,这大宅院的女人……到最后都得变成这个样子吗?
“周夫人……周夫人……”
周夫人被呼唤声惊醒过来,转过脸一看,却是二夫人的奶娘余氏在唤着自己。
“周夫人,我家小姐请您到书房稍待片刻,她有事与您商量。”
“事与我商量?”周夫人一愣,“她这个时候与我商量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独自一人避过他人的视线来到了听涛楼的书房。
这是一间朝南的房间,南面开了一扇很大的窗户,但上面的雕花却十分简单。窗外临水,从外面看,就像是这间书房是探进水里一般。
书房里的书很少,听下人说高家少爷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平日里读的书都从原本的书房搬到了这里,因此书柜上总是满满的。等到他去世之后,那些书就从这里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如今的这些,却是二夫人自己添置的了,其中还有不少是自己带来的。
可能因为这样,书房里显得很是整齐,除了几本书之外,连笔墨纸砚都是少得像是装样子的一样。
正当周夫人以从未有过的专注四处张望的时候,身后的门轻轻响了一下。
她转过头来,只见这间书房的主人正一边转头说着什么一边推门走了进来。
“处理好了?”比自己想像得快,对于杨二这种人周夫人甚是熟悉,无非是想在自己老婆身上发最后一笔财,某些人不敢得罪,那自然就得找“好说话”的了。虽然人人都明白这点,但对于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然而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这位二夫人却似乎没有怎么当回事。听到周夫人的询问,顺口就答道:“嗯,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
但至于是到底怎么个没有事情,林可却没有说,毕竟里面还有些登不上台面的事情,她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在这位颇为敬重的周夫人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见林可答得这么轻松,周夫人点了点头,也没在这件事上多问。“你刚才说有事商量,是……?”
“是这个样子的……”林可沉吟了一下,其实对于银器验毒这件事,确实是她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