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中的帘子落下,盖住了外头的寒风,而后是先与霍令仪恭恭敬敬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郡主,常将军来了,这会正在外堂候着您。”
常将军?
霍令仪听到这个名字一时却有些未曾回过神来,姓常的将军本就不多,她所认识的更是只有常青山一个。这么说来,却是常青山回来了?如今已近年关,常青山回来倒也算不得稀奇…只是常青山今日过来是要做什么?
有这个疑问的自然也不止霍令仪一人。
杜若先前还带着笑的面色此时也有几分不好,她手握着络子,脸却是稍稍侧了些许朝霍令仪看去。
霍令仪自然也看到了她递来的目光,她未曾说什么,只是合了手中的书面,她的指根微蜷起轻轻扣着书面,一双眉眼低垂恰好敛了面上的神色…她不曾说话,屋中自然也无人敢出声。
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
霍令仪才抬了眉眼,与怀宁淡淡说了话:“你去回一声,就说我已知晓了,请常将军好坐,我换一身衣服就过去。”
怀宁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又打了一礼才往外告退去。
等她走后,屋中便只剩下了杜若和霍令仪。杜若是知道旧情的,眼瞧着怀宁退下,她便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郡主,您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当日郡主假扮女侍被人发现,若是常青山当真知晓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郡主不利。
她想到这便又跟着一句:“不若说您风寒未消,见不了客?”
霍令仪听着杜若这般说道,却未曾出声。她低垂着一双眉目,袖下的指根仍旧扣在书面上,思及当日客栈中所发生的那些事…霍令仪却是过了许久,才淡淡开了口:“我若当真托辞不去,只怕他更要怀疑了。”
待这话说完,她是又跟着一句:“当日他并未看清我的相貌,即便心中有猜测也没证据,我也只当做不知道就是…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我日后还真得不见常青山了?”她说到这便摇了摇头,是又等了一瞬才又继续说道:“去把我的斗篷取过来吧。”
杜若闻言虽然还想说道什么,可的确如郡主所言,若是郡主真得托辞不去,只怕常青山更要怀疑了。她想到这便也不再说道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把早先用香薰熏过的斗篷取了过来,待替人穿戴后,又取过那个兔毛手笼才扶着人往外头走去。
…
常青山在外院的正堂。
霍令仪所住的大观斋距离那处却还是有一段距离。
她由杜若扶着穿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又走过一个月门才到了外院。
越近年关,这天气也是越发凉了…即便霍令仪穿着厚实的斗篷,手也揣在那兔毛手笼里,这一路过去却还是觉得身子僵了一瞬。等到帘子被人打起,里头那股子热气迎面而来,她才觉得好了许多。
里头坐着的人听见动静忙站起身,他是先朝霍令仪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郡主,您来了。”
霍令仪闻言却未曾说话,她由杜若先解下了斗篷,而后才朝人看去…常青山的面容忠厚而又正直,就连那一双眉眼也透着几分凛冽而不可侵犯,一如她旧日里的记忆。她想到这便又低垂了一双眉眼,一面是朝上位走去,一面是让人坐下,跟着才又柔声一句:“常叔叔是何时回得燕京?”
“属下今晨才到得燕京,今日来府中一是来送些年礼拜访老夫人,二来是知晓您出了事,心中担心…”常青山这话说完,先前那一双凛冽的眉眼却是又紧锁了几分,他抬头看着霍令仪,眼瞧着人如今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口中却还是照旧说道:“好好的,您怎么会从马上摔下去?属下知晓您出了这桩事,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霍令仪听着他话中那未加掩饰的担忧,袖下的指根是又握紧了几分。
她什么都未说,只是接过杜若递来的茶盏,恰好以喝茶掩了眉眼中的神色。等茶水入喉,她才重新抬了头朝人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雪天路滑,那处又是小道,我一时未曾注意便摔下去了…”待这话说完,霍令仪便把茶盏握于手心,而后是又继续说道:“如今我已没事,叔叔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常青山听到这一句,倒是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他口中说着一句“您没事就好”,而后是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用起了茶,余光却还是不动声色得朝霍令仪看去…这些月来,他一直在想当日出现在客栈的那个女侍究竟是谁派来的,对于霍令仪,他心中自然也是生过几分怀疑的。
因此今日他除了先前说得那两桩事,余外还有一桩却是想来探一探人,看看她是不是就是当日那个女侍。
只是无论常青山怎么看,霍令仪的面色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眉眼温和、语调亲切,较起以往没有丝毫差别…难不成当真是他想错了?霍令仪虽然素来聪敏,可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未及笈的姑娘家,若当真是她,想来也不会有如今这般镇定。
或许…
当真是他想错了吧。
常青山想到这倒是把那颗高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