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市。
国内首屈一指的繁华大都市。
严菲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七年,即便是在生活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她跌坐在冰冷的人行道上,雨水从她苍白的脸上倾泻而下,洗刷不掉她所遭受的任何屈辱。原本她有一头如墨的长发,此时却被人剪的参差不齐,好几处短的可以看到头皮,衣不遮体、伤痕累累、目无生机,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正在指挥一众男女撕碎她的生活。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煎熬的过程。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瑟缩在阴冷潮湿的水泥路上,耳边萦绕着无休无止的咒骂声,并且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如果她是个毫无知觉的人,那么她就可以无视脸颊上传来的刺痛,无视那些修剪锋利的指甲划破皮肉的声响,无视声声谩骂中的鄙夷和侮辱,无视被高跟鞋踩着碾压的手指,无视尽剩一条内/裤的身躯,无视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残忍的撕碎……
可是,严菲自小就是个敏感的女孩,她善于察言观色,善于用坚强的形象呵护自己的自尊心,善于用笑容隐藏自己的自卑。所以她看懂了路人眼中的鄙夷,那些目光像一把把钢刀,用割、刮、砍欺凌她仅剩的那一点点自尊,致使她体无完肤,这比实质的伤害更叫她痛苦不堪。
这些痛苦皆来源于一个叫江如晨的男人。
他是严菲的男朋友,交往了三年,此刻她才知道他竟然是个有妇之夫。
三年前,俩人在零度酒吧相识,严菲二十四岁,江如晨四十二岁。
上个月她还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婴,想想孩子也才一月余。
今天早上,她被数个壮汉似的女人从被窝中拽起,揪着她的头发拖她下了楼,接着便是无止尽的暴打,直到她们打累了,开始站在一边开骂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被打成了勾引人家男人的小三和不知廉耻的婊/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机会反驳一句,到最后已没有力气去驳斥几句。
不远处的花园边上坐着一个身姿优雅的男人,他叫江如晨,是她孩子的爸爸,长相俊美、身材修长、举止文雅、气质不凡,衣冠qín_shòu、人面兽心、斯文败类!江如晨,林氏集团总裁,bj大学高材生。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体贴和温柔都是哄骗女人的手段。然而,那时候的严菲还看不清人性,也不懂,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用那么温柔的声音欺骗你,而且一骗就是三年。
江如晨像一道光冲进严菲的生命里,霸道的将宠爱和温柔塞进她的心里。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幸福,一种暖到酥的感受。
严菲以为遇到江如晨是老天给她的补偿,补偿她前半生跌宕起伏的艰苦岁月。
现实又是何其残酷,他可以面带讥笑地观赏她被人凌虐的全程,还能气定神闲的掏出烟,优雅的吞云吐雾。
忽然觉得爱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啊!
站在一边发号施令的艳丽女子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可昕,是江如晨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老婆很漂亮,漂亮到可以否定他曾无数次称赞过的“你很美”。
他为何要放着这么美的老婆出轨呢?严菲至死都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孩子,症结是孩子!
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和一个需要传宗接代的使命,二者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骗走她的孩子。
生活有太多的不可逆,却没有严菲的一处容身之所、一颗后悔药、一杯忘忧酒。当她再也找不到孩子的时候,当她终于相信一切真的都是骗局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坚强下去的理由。
从林茂大厦的顶楼一跃而下,严菲觉得自己犹如一片枫叶,在这座城市的烟雨中飘零,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散发着自由的气息,最后洒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映出一片血红。
逃避、懦弱、无能!权势滔天、有怨无处诉、宁折不弯?不管是哪一种?死了总能解脱吧!不管世人如何评说,都不想听、不想被怜悯。
严菲陷进了黑暗的漩涡,仿佛徘徊了几个世纪,无边无际的黑几乎要压垮她每一根神经的支点,她想出去,迫切的想要离开,所以她拼命奔跑,跌跌撞撞的努力向前。
在混乱的思绪中,好似有个声音在问:“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你便一一回敬于他,到时且看他如何?”
当黑暗笼罩,严菲在内心呐喊,她恨,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这一生,我识人不明!只愿死后能化身厉鬼,将那些欺我、辱我的人拽进地狱,最好能永世不得超生!”
彼时,一束光撬开这片黑暗,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拼命挣脱黑暗的束缚全力奔跑。一阵眩晕过后,她便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亦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眼前是熟悉的土坯房,屋里的陈设一如当年,一张满间炕,角落里是被烟熏黑的土灶,土灶上摆放着一个盘子三只黑碗,灶台前的小木凳油光可鉴。这里是她的家,记忆深处想要逃离的地方。
整整三天,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后,严菲终于相信,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七岁丧父丧母,之后七年一直寄人篱下。先是刻薄的三婶打着照顾她的名义奴役她,后是被不务正业的四叔送给他的朋友做小,要不是住在省城的姑姑及时赶来,十四岁的她就已嫁作他人妇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