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酒店灯牌在发着光,一条火红的大狐狸在城市的最顶层俯瞰人间。
颜澜下车,抬头看了那狐狸灯牌一眼,再回眸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广场附近,也在看灯牌。
他很久没有见过赖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赖羽戴着个鸭舌帽,胖了很多,在颜澜发现他的一瞬间,他似乎也有所感知,回头看向了颜澜。
“颜——”
他很快住嘴,心想大庭观众之下不好这样喊颜澜的名字,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颜澜这个业内公认的劳模就已经是当红小生,随意出现会引发妹子们的骚动。
颜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只是默默地打量着颓废的赖羽。
赖羽走过去说道:“我能……我能请你喝一杯吗?去年我把你叫出来,结果最终付钱的是你……”
“行啊。不过说好,我就喝一杯,就当纪念我们逝去的友谊。”
一年前在这里发生过一场闹剧,当时是颜澜结了巨额酒水钱。既然赖羽对此耿耿于怀,他也并不想再和赖羽有关系了,更不想让赖羽这么一直欠着他一次酒钱,那早点两清对谁都好。话说的明白点,就算伤人,也比一直这样要强。
“我明白。”赖羽说,“走吧。”
酒吧的布置和一年前没什么区别,两人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颜澜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没人认出他。赖羽比以往要胖了很多,他整个人有些虚肿,脸上还有青涩的胡子茬,走路的姿势都很沉重。
“我听说你要去国外了?”赖羽有点紧张地说,“对不起啊,我还是喜欢问东问西。”
“嗯,是啊。”颜澜随意地说,“明天就走。”
“明天?”
“嗯。”
赖羽瞥到了颜澜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惊讶之余,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还是比不上魏逍啊……”
赖羽最近的通告变得很密集,而且大多是不知名的商演、三线搞笑综艺、以及各种微商代言,他人气下滑的厉害,公司似乎又着急圈钱。这些颜澜都能看得出来,但他没什么心思去了解赖羽的生活。
赖羽却主动说:“我当初和孙俊峰在一起,是为了签孙家和我公司以及我的对赌协议,你们可能不太清楚,鲜时在裴哥隐退之后,股份就被原东家拍卖了,现在接手公司的老板赌性很大,但他也是征求了我的意见的,毕竟我也会有相当大的风险。”
颜澜不意外,他当时就猜到了,此时喝了几口酒默默地听。
“因为这个协议,在短期内,我获得了超乎我咖位的资源。我当时还真以为自己能出人头地,以为自己能大红大紫。我在想,如果我变得足够富有,在业内足够有地位,你可能就会多看我几眼。我以为我变得优秀,你就会有更多的可能爱上我……”
颜澜皱眉说:“我和你讲过,我不是因为魏逍的钱和地位才和他在一起吧。”
“是啊。”赖羽说,“我情商太低了,我知道,但我就是走火入魔了。”
“那我再强调一遍吧,关于感情的事情,我完全靠感觉。”颜澜说,“和你有没有钱,红不红,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和他在一起待着比较舒服而已。”
赖羽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是我太固执了。”
“我觉得你不是喜欢我,你是把各种感情都堆在了我身上,包括你郁郁不得志的才情、难以满足的虚荣心,说实话很想把酒泼你头上,你这样有点道德绑架,至于你出卖感情去签协议的事情,这很私人,我不做评价。”颜澜口气如常,“你说的对赌协议要在短期内赚很多钱吧?你们公司就是在帮着孙家在娱乐圈洗钱。你上一张专辑、上上张专辑的收益都不太好,那你现在……”
“我签约的时候把我爹妈在b市那套房子给抵押了。”赖羽喝了几杯酒,低着头说,“再过一个月,我还是达不到那个利润额的时候,对方会把那套房子收走,顺带着和我解约,公司呢会把债务推到我身上,让我一辈子都去还钱。年初的时候我就很后悔签了这个协议,也是在那个时候得了抑郁症,但做错的事情也没法弥补了。”
颜澜哑口无言。
他其实很想一巴掌打过去把赖羽打醒,但是现在打也没用了,事情赖羽都做了,协议他也签了。赖羽爹妈就那么一套老房子,就这么被亲儿子坑了。颜澜还能回忆起赖羽妈妈的样貌。他曾经在赖羽家借住过一周,当时阿姨对他还是很好的。
颜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跟着孙俊峰吸大-麻了么?”
“没有。”赖羽说,“也就剩这个底线没碰了。”
颜澜再次沉默,他其实觉得赖羽有点道德绑架他。“爱他”只不过是这个男人赌性大的借口而已。说到底,爱慕虚荣的是赖羽,飘了的也是赖羽。他自作自受,其实也没什么可说。只是苦了他的爹妈和他一起受罪。
“我觉得你一开始红并不是因为资源有多好,而是你的歌好听,稍微捧一下就上去了。圈子里的人都有功利心,但你似乎快要忘记你的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