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华、常清、壶洲客,这三个人可以说是齐德仲此生修行关联最紧密的三人。也不是说太华门跟齐德仲没有缘法牵连,但这牵连的根本却是太华祖师发觉三仙下界痕迹之后才做出的应对。
“如今回首方才醒悟,这是三位师尊给我的考验。”太华道人说道:“仙家修行你如今尚未能尽知,境界至此已无口诀心法可言,考验即是点化,境界未至根本无解,所修所行随缘随愿,我动念下界伊始便是历劫,如今见你一念通明,我此番也算历劫圆满了。”
齐德仲讶异问道:“飞升成仙之后也要历劫吗?”
太华道人笑道:“未必,仙家修行各自皆有独到之处,所谓劫数也未必是什么拷问心性、洗炼玄功的经历,我的修行不能类比其他仙家,反之也一样。如果深究,凡下界仙家皆在劫数之中,本已超脱而去,何必自回?人间仙踪难觅不是没有道理的。”
齐德仲闻言深思了一阵,自觉尚未能领悟此等境界,然后问道:“晚辈想请教一件事,太华门羽衣轻前辈几年前飞升而去,不知是否已求证仙道?”
太华道人笑道:“你这句问话就是彻彻底底的凡夫眼界,其实以你如今的修为,羽衣轻飞升成与不成,你又能如何?无论结果如何,你照样什么都做不了,徒然扰动清修心境罢了。”
如果齐德仲尚无今日修为境界,恐怕他会问“难道做不到便不做了吗?”之类的问题,可是今时今日的齐德仲已经有一种隐约朦胧的感悟——仙人面对世事到底会如何看待、又有如何作为?
或许对于超脱之仙家而言,“做不做得到”跟“做不做”,其实是一个问题。凡夫在世,心有余而力不足之事可以说是没有止境,与心念往往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之外,这是最寻常不过的情况了。
“做与不做”是推动,“做不做得到”是考验能力,然而超脱之仙家却是将此二者合一,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不动此念,做得到的事情也必然是愿心所求。
即便是尚在世间的修行人,绝大多数也仅能做到“愿为而有实行、真心不违自性”,至于面对世事能否凡事如愿而成,那绝不仅仅限于修行人欲念愿心如何。
齐德仲就算能勉强领悟仙家修行境界,但也无法真正印证,因为他根本做不到。只要是“做不到”,那就不是超脱之仙家,因为对于仙家而言,没有所谓的“做不到”,也没有“想不到”,是无为而无不为。
仙家境界果然非凡俗可求,光是动念揣测便觉得遥不可及,如果是普通凡夫动念思索,只会是落于文章字眼的臆测而已。
某种意义上,超脱之仙家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为所欲为”了,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根本不了解仙家之所欲,若所欲跟所为不能完全契合,那便是仙家之劫数。
而太华道人还说到仙家下界则在劫数之中,看来人世间也不是仙家能够“为所欲为”之地,至少证明仙道成就不是凡间之事。
“那太华三仙……”齐德仲问道:“仙家下界来到人间是怎么变成我师父他们的?”
太华道人说道:“无中生有,化身人间,仙家法本仍超脱世外。待得三人或修成飞升、或不幸中途殒落,自然回归。”
齐德仲沉思一阵:“难道我师父他们从一开始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吗?”
太华道人反问道:“在你还没有出现,你在哪里?”
齐德仲恍然有悟,说道:“我明白了,果然是仙家修行,要是我没猜错,等晚辈印证地仙位业之后就能明悟其中奥妙了。”
太华道人说道:“恐怕未必,你所能解只是九州世界的修行玄妙,仙家化身入世,并非这般寻常。”
太华道人居然将这种化身入世说为寻常,也的确只有他有资格这么说来,齐德仲默然笑叹。
“常清在世间就是常清,冯华与壶洲客亦然。”太华道人解释道:“或许在他们内心深处保有仙家妙境指引,但这并不会让他们必定修行有成,他们在世间就是一个普通人,资质悟性随自然而定,行事随缘法而往,一切都在有意无意之间,并非是受仙家道法所驱使的傀儡。
我也只是在人间摸索到一丝半分的痕迹,溯源探究才发觉你身负此三人的牵连,所以才给你留下太华灵墟的指引。”
齐德仲说道:“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晚辈只是不太明白,我不过区区一介修行散人,为何前辈会将云霄托付于晚辈?由前辈亲自传法,岂不正合当年师徒之缘?”
太华道人说道:“三位师尊有意无意成就于你,我怎么会不解其中缘由?如果由我传法云霄,那他还是姬无痕、而我还是当年的太华,两者皆无进境。唯有超脱于此,仙家劫数方才历尽。我虽给你留下种种指引,但道法修行还是你自己的成就,传法于弟子也是你的师道功德,这不比我只传法云霄一人更好?”
“前辈谬赞了。”齐德仲说道:“云霄天资拔俗,如今已证地仙位业,倒是我还踌蹴不前。”
太华道人说道:“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云霄此生修行本该颇有劫障,我让你收他为徒,等同让你担负弟子之劫。这一点我明知而故作,是我与你有所亏欠,不可不还。”
齐德仲不解道:“晚辈替云霄受劫?但弟子所经历的难道不是因自身行止所造就的劫数吗?怎会有替人受劫一说?”
“是吗?你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