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山人闻言满脸不可置信:“齐散人,我虽听闻你偶有几场奇遇,似乎太华门对你也颇为看重,这也正是我此番邀你参与破阵原因,但天城叟元神世界之浩大,你可曾想过此举后果?”
“道友终于说实话了。”齐德仲面无表情,识念传音中仿佛带着一丝笑意:“不论如何,我总归要一试,若成功则皆大欢喜,万一失败了,沪海城中不过就是少了一名初来乍到的江湖散人,于你等无损。”
“齐散人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会阻拦,就在此为你护法。”避风山人有些感叹,这样的凶险换做自己肯定是不会去冒的。
至于齐德仲,他所想的还不仅如此,他师徒六人来到沪海城,可谓是无依无靠,城中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汇聚,虽然尚无张扬的斗法之举,但如今境况已是一触即发,说不定就要在这片洞窟内中争斗起来。
一帮修行人在地底水脉中尽展法力,会是怎样的情形?显而易见,水脉断绝、地气紊乱、洞窟崩毁,此地众人恐怕死伤惨重,而地面上的沪海城也会大受动荡。
齐德仲不愿意见到这般情形,但以他自己的修为,也没有能耐阻止其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凭空而来一位修行高人,而且能够镇服众人、暂歇干戈——天城叟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要天城叟敛神收法,只有两条路:要么以**力阻绝龙脉地气,破去此局,但一时之间找不到这样的修行高人,就连天城叟都只是安坐地眼之上,借地气滋养施法。
其次,就是让天城叟的元神与众生意念隔绝开来,齐德仲选择的就是这个办法。
从玄理而言,此举并不困难,彼此元神相互感应,切入对方元神世界之中,然后将众生意念收摄,天城叟元神自然复归清明,届时可自行敛神。
天城叟元神世界向外舒张,并无刻意排斥旁人元神感应,所以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收摄众生意念,因为不是谁都有天城叟那样坚稳的元神定力,齐德仲自己当然也没有。
不过齐德仲自有办法,正当地下湖泊旁众人慢慢聚集,没有人注意到齐德仲闭目定坐,元神感应之中,天城叟的神形顶天立地,仿佛旭日永照。
此时,元神世界中月华光辉如匹练铺洒,霎时间呈现日月同辉之奇景。
这不是肉眼可见的景象,只是元神感应中恍惚凝聚所见的心像,而且在场众人也没有谁敢去主动感应天城叟的元神世界。
齐德仲甫入其中,只感觉顿时身陷汪洋大海之中,无数意念如实质冲击自身,只得周身月华光辉不断,将采月炼形法催动极致。
月华洗炼,凄清寥落,如同是天上无情的眼神,扫向世间大地、一切众生。
比起天城叟那遍照十方的元神光芒,齐德仲元神中的月华光辉平淡、柔弱、黯淡,但长久得难以磨灭。而且在缓慢中,如积水成渊,面对众生意念的席卷,不断扩大,将天城叟元神世界中的众生意念,一点点地囊括而走。
齐德仲并不与众生意念相抗衡,更不会去试图触动众生意念中那驳杂纷繁的细节,他只一心谨守清宁虚静,元神月辉竟然在无形中慢慢凝炼为实,在齐德仲周身,逐渐有一层纱帐般的浅淡月辉。
天地万物皆有其物性,外感修为所感应触动的,就是这玄妙难测的物性,当物性加以凝炼、并且赋予其妙用,那就是近乎灵性的存在。
世间最具灵性者,自然就是众生,其中尤其以人为最。人类自茫茫众生中,脱离蒙昧而自知,这就是天地在凝炼若有若无的物性、化为纯粹超脱的灵性。
修行人炼制法器,其实就是在模拟这个过程,这不是简单的孕妇妊娠、十月怀胎,而是重新创造一个具备独特灵性的新事物。
如果说要炼制最具灵性的法器,用灵性最佳的天材地宝,自然最好,能领悟这一点的修行人,真心修为已近,但也有可能就此沦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既然人身灵性最佳,那为何不用人身形骸体魄、心念神魂来炼造法器、增进修为?自古以来,无数邪祟妖魔、凶狠恶徒就对这类行径乐此不疲,也是天下修行人之大忌。
齐德仲自然不会去夺人魂魄修行,而这番遭遇也纯属偶然。他最初只是想以采月炼形法,洗炼天城叟元神世界,能够消磨一分众生意念、天城叟就多一分挣脱机会。
施法到了一定阶段,元神世界中月华漫天,就不再是齐德仲主动收摄众生意念,而是宛如高下相顷一般,天城叟元神世界中的众生意念,不断向月华光辉中倾洒,洗炼过程大大加快。
本是虚无、且已超脱心念神魂的众生意念,被齐德仲元神洗炼,就如同当初广寒仙子传授采月炼形法一样,以虚凝虚、反摄齐德仲神形凝聚如实。现在这众生意念也被齐德仲反摄显现,与自身形神相合,化作一件月辉仙衣。
月辉仙衣很难说是一件单纯的法器,虽说此物采取的“天材地宝”是颇具灵性的众生意念,但其本身不能超脱齐德仲元神世界,更像是一道元神法术被凝炼固化。
月辉仙衣由众生意念汇聚而成,本身就可以隔绝外人元神窥探感应,甚至对伤神摄神的法术也能起到极佳的抵御效果,除非齐德仲主动将月辉仙衣收起,否则他之元神宛如金汤稳固、牢不可破。
或许这就是广寒仙子传法初衷,她本人并没有对齐德仲指点多少,一路上的修行都是齐德仲自行摸索感悟,月辉仙衣的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