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苑中,王夫人将若敖子琰按在牙床上,哭道,“琰儿,你可还好?你父亲,这次实在太心狠了。”
若敖子琰看着满眼着急的王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母亲,我没事。这事是我不对,为若敖氏惹来麻烦了。”声音有些嘶哑,他试着动了动身子,背上虽然很痛,但是还能走动,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没事,你总说没事!”
“三岁起,他就让你五更起,三更睡,那么小的孩子,每日觉都睡不够,就开始念那破折子,你跟娘说没事六岁起,他让你搬去书房为家,身边连个同龄玩伴都没有,都是比你大上二三十岁,可以叫叔叔爷爷辈的人,你也跟娘说没事十岁起,他又说大王要选陪读,让你进宫,这一读又是八年,母亲一年到头就没有见过你几面好不容易你十八岁成人了,他又安排你入朝为官,娘又整日整日见不到你人如今你就要成家立业,可是他又把你打成这样”
王夫人心疼地看着若敖子琰青紫的额头,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背过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然后接过王妈妈递过来的参汤,小心地喂他喝下去,“哪个做爹的,儿子惹事了,不是在后面忙前忙后,收拾烂摊子的。”
“你看那个吴侯,生前在世的时候,不知道给吴越那小子擦了多少屁股。”
“轮到你,怎么就得儿子自己解决?”王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是眼中难掩一抹怨色。
若敖子琰一口一口喝着王夫人喂的参汤,浑身上下顿时都好受了许多,闻言展颜笑道,“母亲,那您也不是吴侯夫人,而是令尹夫人,所以总归是不一样的。”
“哼,你就是每次向着他!”儿子不向着自己,王夫人心里嫉妒如狂,将汤碗往小边桌上一隔,玉指点着他的头,赌气说道,“看娘以后还管不管你?”
若敖子琰闻言立即伸出一臂搂着王夫人哄道,“如果没有严父,我怎么能体会到慈母的好呢?娘。”
“呵呵”王妈妈在一旁,捂着嘴低低笑着,将沙布上涂好的伤药展平,递到王夫人手中,笑道,“夫人,该给公子上药了,这伤可耽误不得,不然公子这好相貌毁了,您还心痛呢!”
“哼,所以才说他父亲狠心,我本想让人给你请御医的,可是你父亲不准,说你一日不回心转意,就让你一日如此受着。”王夫人狠狠掐着手中的白纱,就像是掐着令尹大人的胳膊肉似的狠。
令尹府那是不亚王侯之家,生病了不说请御医,连府上的大夫,令尹子般都不准,她身为妻子想违背又不敢,可唯一的嫡子伤成这样,她就担心从小连块油皮都没有破过的孩子,会大大伤了身子。
为此,她和令尹又吵了一架,还被他骂作妇人之见。
都是她这个慈母才养出了这个劣子。
存心想气死他!
若敖子琰心中了然,丰唇微勾地说道,“母亲,这点小伤,无碍的。别忘记了,你儿子就是神医,连大王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何况区区皮肉之伤。”
“好好,你本事了!什么都无碍!那快给自己看看,别到时候让你那公主媳妇看见了,可着劲地嫌弃你破相了。”王夫人酸溜溜地说道。
“呵呵,她就算嫌弃,也逃不出儿子的手掌心。”若敖子琰有恃无恐地说道。
“哼!那娘就擦亮眼睛,等着看了。”王夫人一阵无语,儿子这么傲娇,未来媳妇到底知不知道。
屋中闷热,若敖子琰让人开了窗子,三足青玉香炉中青烟袅袅,被风吹散,屋中立时盈满了淡淡混着龙涎香的冷香,然后又命人将这一日送进令尹府的奏简全部截了下来。
王夫人眼见儿子一卷卷翻着那些枯燥无味的奏简,脸色越来越凝重,长长的沉默里,忍不住好奇问道,“琰儿,这个长公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
为了她,好好的儿子夜不归宿,如今还和丈夫大吵起来,又被重罚了一顿。
若敖子琰的声音,若有所思地响起,“她么?时常喜欢跟我顶嘴,不爱听话,还老是到处惹事生非,最后弄的一身伤回来,惹我心疼”
王夫人闻言皱眉说道,“若是这样的长公主,也太不招人爱了,没有个女子的样子。天底下比她温柔可人,知书明礼的小姐,比比皆是,琰儿,你又何苦违背了你父亲的意思!”
受这一顿毒打,这是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受过的待遇,她的儿子一直都是侥侥者。
从小到大,她都只听到所有人对他的赞誉,丈夫对他的期许。
从没有像今日这样的发过火过。
没什么表情地阖上一卷又是反对他们二人成婚,有碍大楚国运且另择驸马的奏简,若敖子琰抬起头来,幽幽说道,“母亲,那都是我在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她比谁都坚强,比谁都努力。流过的血,落过的泪,我都不曾看到。”
“是么?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王夫人不解,在她的认知里,女子都是依附男子而生,流血落泪那也都是男人的事。
不多时,清浦就走了进来,一脸愁眉地跪在床边,低声道,“公子,令尹大人换了鹿鸣苑的侍卫,各个门也重新换人守死了。”
听得此言,若敖子琰剑眉轻簇,知之莫若父。
如今他连下床都困难,更别说打探消息或者进宫了,都不可能。
父亲还真是防他防备的紧!
“拿笔墨来。”
时间刻不容缓,若敖子琰挣扎着撑起身子,磕破的额头上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