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领路,方文与王忠亦步亦趋跟着入内。
想象中深宅大院的阴暗并没有,朦胧雨中却有些诗画意味。走过宽阔的前堂,随着路牙石小径便转向后院。方文有些惊异,接见竟不是在正堂,但想来秦老与自己相熟,这些也无可厚非。
绕过一片淡淡粉嫩的香梅,与积雪尚未融尽的翠竹,才在后花园般的地方见到一个凉亭。细细看去,凉亭中闲敲棋子垂目出神的威严老者,不是秦老秦苍然还有谁?
只是这位老者比之往日更添几分风采,衣着依旧朴素无华,眉目间含着淡淡威严,疏懒庸意不复往昔,反而有些生人勿进的卓绝冷意。见到方文到来,老眼中冷态迅速褪去,笑的依旧安然慈祥。
方文同样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小子方文,见过秦国公!”
以往跟着方文惯了,也见过老人几次,是以王忠本能便觉无须行礼。待见到跟着躬身之后方才惊觉这里非是江州,眼前老者也不是那日的和蔼之人。他们所见的,乃是大乾赫赫凶威名扬异族,封王裂土的秦国公。
憨笑着摸摸脑袋,王忠干笑在方文身旁躬身行礼。
秦老呵呵一笑,说了句“免礼”后便打趣道:“你这小子何时懂得礼节了?往日张狂得很,没大没小的更是无耻之极,莫不是初来帝京得罪什么权贵,又要老夫擦屁股了?”
这话说的领路士兵与一旁服侍丫鬟尽皆一惊,不可思议的望向方文。听秦老话中之意,非是与此人相熟,竟还是极为亲近!这可是为所未闻之事,此前只知有几个学子与他关系殊为奇特,那两人他是见过的,却不想今日竟又有一个!
这位成名已久冷面儒将,何时变得这般和蔼可亲?
微微一笑,方文见适才士兵带着不解神色默默行礼后转身离去,把玩了一直拿在手中的李廷的玉佩,笑道:“本是有事的,未想刚入这天下英才之地便惹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原也想请您相助,怎料我那敌手太过无趣,为等我请来救兵便缴械相投,自是没了您老人家的用武之地!”
说着他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坐到秦老身前的石桌对面,瞧了瞧桌上棋盘的棋子,想也不想捻起一颗黑子落下。
丫鬟被这大胆的举动惊得花容失色,自知老爷最是厌烦这般无礼之人,刚欲嗫嚅说些什么,便见秦老呵呵一笑的也落一子,顺手抓过了对面青年手中淡黄玉佩,打量两下放在一边,她才紧紧闭口不敢言语。
秦老放下玉佩,也是从手边拿起方文适才呈上的玉佩,笑道:“我立规矩索信物要的可不是这个,你小子却也投机取巧的蒙混进来,真不知说你什么?”
方文笑道:“管你要的什么,大抵是什么也不要,只为清净而已!重要的是我进来了,无关轻重,结果尽得我意,何须问什么手段,投机取巧更是莫须有!”
说着他又是一笑,翻了翻白眼,“你这噱头用的好不如意,竟是要信物?缘何不出两道题,如风月之地般的考量待见,如此不是更好,铩羽者无话可说又能得见才学之人,何乐不为!偏偏弄得不伦不类,叫人失望!”
秦老一听此言哪里不知他是在打趣,想来者皆是长辈打趣晚辈,后者恭敬聆听候教,这小子倒是别出心裁的反其道而行之,当真叫人啼笑皆非。
是以他很明智的没接下去,免得方文借题发挥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将手中玉佩与那淡黄玉佩放在一起,没来由却感觉有些眼熟,深思一瞬便惊觉此物何来,笑的大有深意,“你这黄玉花件从何而来,缘何老夫似曾相识?莫不是连这玉佩之主也被你寻衅了吧?”
“哪有!”方文苦笑道:“此物之主将此换一匹骏马,我不忍宝物蒙尘顺手买来,怎成了寻衅得来。再说也是那小子来寻我的事,滋扰挑衅,教我吃了好大的亏!”
“你这蒙骗他人的说辞,在我面前便无需了吧!我可是知道这花件乃齐国公之物,昔年陛下亲手赏赐与正宫千岁,因其为男子所配,一直蒙尘。前年庆国公长子李廷入宫,正宫娘娘初见赏赐之礼,便是这玉佩。不久听闻这李廷纨绔的很,有过以此抵债后又寻回的先例。你小子长点心,此物不比其他,丢不得的!”
方文微微动容,想起之前李廷一脸便秘的神情,顿时明白是何原因!八成因为明白自己不好惹,怕此物拿不回去会被问罪。怎知这玩意到自己手中也是烫手山芋,麻烦得很!
这个坑货小子,竟是不声不响的坑到自己头上。皇后赏赐之物竟敢用来纨绔行事,咋不去死呢!
想了一会方文唯有苦笑,“这般的好物件,对我这视财如命的人来说太过引诱,赏赐之物我自是沾染不得,却有道:不知者无罪,我无甚大错!要回去也可以,我一贯秉承正直君子之风,钱货两乞立时两清,原价拿回童叟无欺。除此之外别做他想!”
“这个随你,我要提醒一句,那齐国公可不是什么好货,虽忠诚秉直,却有着土匪性子,你当点心,莫要阴沟里翻船!”
方文立时动容,“有多土匪?”
“大抵比之一般土匪更甚,与你阴损不同,他乃光明彪炳的匪性,记得去回是几天前,家中醉饮扛着大斧劈了沐国公家楼门,醉醺醺的扬言揍牧老匹夫一顿。实则不过他去岁吃了些亏,借机找回来而已!牧老匹夫真若西州归来,他却是不敢的!”
这话说的方文心中有些不安,细思极恐更